篤!篤!
幾聲門響!
“有人在家嗎?”
李文豪拽開門探出腦袋,只見門外站著一個上了年紀(jì)的老人,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先生!”
驚呼一聲,李文豪連忙讓開身子:“先生,您怎么來了,您先進(jìn)來吧!”
“作為一個老師,必要的時候也需要對學(xué)生做一個家訪!”先生笑呵呵地說道。
這時才看到李文豪臉上的青紫色傷痕,老人面色僵住,昨天放學(xué)的時候還好好的呀,這是又被老王家那胖小子欺負(fù)了?
“你這臉……”
“啊,沒事,昨天晚上天黑,摔得?!?p> “您先坐一下,我去燒壺水?!崩钗暮烂_一張椅子后,提起水壺朝廚房跑去。
“好,多謝了?!毕壬⑽㈩h首,撩起長衫的下擺坐在椅子上,一邊整理已經(jīng)凍得發(fā)硬,面上還浮著一層白霜的胡須,一遍打量著屋子。
真當(dāng)?shù)募彝剿谋谒膫€字!
先生看著空空蕩蕩的屋子,心中有些發(fā)堵。
以前一直知道李文豪家境不算好,但也確實沒想過會不好到這種程度!
現(xiàn)在再想想,李文豪皴紅的臉,裂口的手指,還有些輕微凍瘡的耳朵,再加上一直以來有學(xué)生對于李文豪的排斥,自己還只當(dāng)是同學(xué)間關(guān)系不和諧。
而這些之前自己居然都沒有放在心上,實在是自己做老師的失職……
沒敢讓先生等太久,李文豪比平時燒水的時候多往爐子里扔了兩塊干柴,火比平時猛一些,水自然也開的快一些。
拎著燒水壺和兩個杯子過來,林文豪小心的倒?jié)M一杯水,遞給先生。
“先生,小心燙!”
“無妨,無妨。”老先生還在想著心事,擺擺手,低頭朝杯口湊去。
吸溜。
“哈!”
半杯開水入腹,看著面色逐漸紅潤起來的先生,李文豪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家里連茶葉也沒有,還得讓先生您喝白水?!?p> 老人擺擺手,李文豪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先生你…喝酒嗎?我爸爸那應(yīng)該有酒……”
……
老先生也被問的一愣,第一次來就找酒喝,似乎不太好,也不符合一個老師的樣子……
可是他本身也是個饞酒之人,趕上自己這學(xué)生問自己,一直拒絕似乎也不好……
控制著自己沒去做那舔嘴唇之類的有辱師威的動作,猶豫了下,老人剛想點點頭。
“沒了……”
一個聲音突然從里屋傳來,接著李武便從臥室走了出來,手上還提溜著一瓶明顯是剛打開的新酒。
“咕嘟!”
仰頭灌了一口,然后一抹嘴,李武咧咧嘴,沖先生陰陰一笑:“沒酒了……”
說罷又是“咕嘟”一口,然后“砰”的一聲,重重地把酒瓶子砸在桌子上,舒服了打了個嗝。
嘴角控制不住地一抽,須發(fā)皆白的老先生看著那都快戳到自己臉上的酒瓶,心中不由得忘了先輩圣賢的訓(xùn)誡:“這混賬玩意兒,真不像李文豪的爹……”
這習(xí)性,可不像父子倆……
“爸!”李文豪也被李武突然整這一出嚇了一跳,忙不迭開口叫道:“這是我們先生,來家里做家訪的?!?p> “奧奧奧!”拖著長音應(yīng)了一聲,李武嘶啞著嗓子,說道:“原來這老東…人家是你學(xué)堂的先生???”
在老人控制不住嘴角的抽搐,面色鐵青中,李武拜拜手:“你老東…人家來家訪做什么呀?”
“呼!”
長出一口氣,老先生壓抑著,硬扯出一個微笑:“好久不見……”
“少廢話!”一聽這,李武一個大大的白眼就翻了上去:“說事兒”
“爸!”
李文豪眼看著先生面色越來越難看,連忙在桌子下面碰了李武一下。
“先賢恕罪,不是老兒不積口德,實在是這人實在混賬?!?p> 不停地在心里念叨著,老先生決定不再理會他的混賬話:“我這次來,是想盡一下做老師的責(zé)任,來了解一下情況?!?p> “哦哦~”拖著長音,李武點點頭:“那你了解的怎么樣了?我們家挺窮的,村里能不能資助我兒子點酒…學(xué)費錢呢?”
頓時,老先生只覺得胸中一團(tuán)郁氣,無處釋放,這混賬東西,真的是不說人話。
沉默了會兒,老先生把來時拎來的一個袋子放在李文豪面前。
“今早我去集上買了點料子,過年打兩件新衣,正好剩了些,就給你打了一身衣裳,你試試合不合適?!?p> 一邊說著,一邊從袋子里面不斷地掏出東西來。
上衣,外褲,棉襖,手套,帽子……
掏一件,李文豪就更楞一下,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相反,更因為家里條件不好,他比其他人假的孩子懂得更多。
這哪是剩了點邊角料?
這分明就是專門找人做了一身啊。
“先生,這我不能要!”李文豪雖然想要新衣服,但還是沒有猶豫地第一時間說道。
“要啊,送到嘴的干嘛不要,還不快謝謝你先生!”就在老先生還想著怎么讓他收下時,坐在對面的李武已經(jīng)開了口。
依然是那么語不驚人死不休,聽著依舊是那么刺耳,令人反感,但,也很好的給了他一個臺階下。
先生定定地盯著他,竟是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接他這混賬話茬,本準(zhǔn)備好的說辭全噎回去了,忘得一干二凈。
雖然李武發(fā)話了,可李文豪還是很猶豫:“可是這是先生……”
“讓你收你就收,你先生大老遠(yuǎn)提過來的,你不收,你先生不是白挨凍了,是不是,他先生?”一邊說著,李武一邊還看向了老人。
“是啊,文豪你安心收下便是!”老人面上還能勉強(qiáng)保持僵硬的笑容,但內(nèi)心里早已不顧什么先賢訓(xùn)誡了,開始數(shù)落起李武來。
這混賬!說話是真不中聽。
“趕緊的,別讓你先生下不來臺?!崩钗淇粗€在猶豫的李文豪,不耐煩地說道:“好機(jī)會都扔臉上了,不抓住,可別指我到時候再給你買新的,我連喝酒都沒錢。”
“嗯……”又看了先生一眼,得到了先生肯定的眼神后,李文豪這才帶著猶豫收下了這份來之不易的“新年禮物”。
隨后,老先生又掏出了不少治凍瘡,皴裂的膏藥。
依舊是一些不入耳的混賬話,老先生送的面色鐵青,李文豪收的十分猶豫。
膏藥過后,又是一些臘肉,野菌菇,豆干之類的食物……
三個人,混賬的依然混賬。
面色鐵青的也依然面色鐵青。
猶豫的更是還在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