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歲月,轉眼到中秋。
蕭潯說中秋之夜大家一起飲酒賞月,謝湃安排了特別好玩的活動。
張靈夕還挺期待。往常她是能女扮男裝自己出去野,但中秋春節(jié)這些大日子,她都是得穿上那一身雪白的禮服,蒙的嚴嚴實實,整個人透著高冷勿擾,全身僵硬一聲不吭地坐在禮堂,參加皇族世家的各類慶典活動,枯燥至極,無可奈何。
戌時剛過,公子們陸續(xù)來到長明亭中。
張靈夕往墊子上一坐,開始打量并列的兩張長案上擺的東西:30個小酒杯,整齊排列。兩個大盤子,里面放著一些折疊好的紙條。十個小碗里,每個各放3個骰子。還有幾盤小菜和點心。
旁邊還放了兩個長桌,一張堆了十幾壇酒,一張空著。
“先把30個酒杯給大爺滿上。”謝湃豪邁指揮著身邊的楊祎。
“哇。這么刺激嗎?”張靈夕彎著眼睛相當捧場地鼓掌,心中卻是一緊,這么個喝法……她可得清醒點,喝多了說出什么秘話,可真就玩完了,青城問道還有一整年呢。上次在都安鎮(zhèn)一沖動多喝了幾口,直接醉倒,她后怕了好久。
“我們先來個初階版本的熱熱身。簡單點,幸運骰子玩法?!敝x湃拿了兩個碗,拿了五個骰子,再把其他骰子倒在一起,連剩下的碗一起,放到隔壁長桌上。
“我們拿5個骰子,放在碗里搖一搖,得到一個點數(shù)。5個骰子最高30點,最少5點。但這個點數(shù)只有莊家知道。桌子上有30杯酒,從莊家開始喝,每人喝一到三杯,自己決定喝幾杯。喝了到下一位。喝到碗里點數(shù)的,成為這一把的輸家。將有一個大冒險的懲罰?!敝x湃指了指桌上的兩個碟子,“兩個碟子里,一個是地點人物,一個是做什么。各抽一張,按照上面的指示,完成大冒險。懲罰有比較輕松的,也有……你們可能不好意思做的。但是,愿賭服輸。希望大家盡興?!?p> “謝湃,你又拿喝花酒的那一套東西來玩啊。今年這里可是有一位姑娘。”蕭潯笑笑道。
“怕什么。這游戲本來玩的就是姑娘。出來闖蕩江湖,就得能屈能伸,是不是?”謝湃笑得沒心沒肺,“如果不愿意做,可以以酒代罰,不多,十五杯。至于小師妹嘛,你上次在花萼樓哭得梨花帶水可心疼死哥哥了,就給你個折扣,相信在坐的不會有異議吧———如果不愿意大冒險,你就自罰十杯?!?p> “哇,十杯!你可真夠狠的?!睆堨`夕無語道。
謝湃笑得特別缺德,“又不是沒見你喝醉過,不就是哭鼻子嘛……哈哈哈哈,喝倒了,哥哥保證全須全尾送你回房間。”
游戲很快開始。都是金陵世家社交場泡大的,人人皆海量,喝開了也特別放得開。幾輪過后,謝湃在桌子上跳了女伶舞,溫少游在屋頂上舞了劍,魯蜃在樹叉上唱了山歌……
張靈夕雖說沒有中過獎,但也陪跑幾輪,喝了不少,頭已有些暈暈乎乎。她為了不醉,偷偷運轉靈力,想讓酒氣消化得快一些,就對游戲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聽聞大家笑得特別夸張,“我中了?”張靈夕猛然醒悟。
謝湃一臉壞笑,“哈哈哈,小師妹,我們等你很久啦。”
“抽抽抽。我們等著欣賞你給我們玩?zhèn)€刺激的呢?!睖厣儆螏缀趺枯喍际侨@會酒意正濃人也顯得特別熱情,他笑呵呵地走到了旁邊,抓著張靈夕的手臂就往抽紙條的碗里推。
“你們放心,大爺我啥都玩得起。”張靈夕實在沒辦法喝十杯酒,比起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喝醉了暴露身份才是大事不妙。所以在她看來,任何大冒險都不算事兒,胸口掛個勇字,迅雷不及掩耳就抓了兩個紙鬮。
謝湃一把搶過,打開念到,“和身邊的人……親一個!”
眾人的歡呼聲掀翻亭頂,“哇喔……師妹需不需要以酒代罰?”
“切。大爺我像是怕的人嗎?大爺一個人闖蕩江湖的時候,你們還窩在金陵深宅大院里喝奶呢?!睆堨`夕晃晃悠悠站起來,手搭上右手邊坐著的楊祎的肩膀,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楊祎脖子微縮,本能的有點想躲她。
可姑娘只是彎下身子,湊到他耳邊輕聲說,“怎么不是你抽到呢?!鄙倌曷牭竭@話,下意識瞥了崔甯一眼。
張靈夕直起身來,抬手做了個大家噤聲的手勢,說道,“愿賭服輸!”然后轉身面向左手邊位置的王謹,雙手捧住他的腦袋吻上了他的嘴。
王謹全身僵硬,一動不敢動,只是驚愕地睜大了眼睛,直直看著近在咫尺的姑娘———紅撲撲的臉蛋,緊閉著雙眼,睫毛輕輕顫抖。
幾秒鐘后,張靈夕睜開眼睛,松開王謹?shù)暮竽X勺,直起身后如花樓里跳舞的西域美人表演完的謝幕那樣,單手搭肩俯了俯身,“謝謝大家觀賞……”
所有人目瞪口呆。
張靈夕大大方方嫣然一笑,“繼續(xù)玩骰子啊。還有人沒有被懲罰過呢。可不能就這么算了吧。”說著拿起碗搖了起來?!拔耶斍f家的。別想糊弄我。我清醒著呢。”
楊祎白了她一眼,想說什么,又看了看周圍的人,勾嘴笑了笑,“沒人說不玩。我們還等著看你跳舞呢?!?p> “噓。你閉嘴。這一把肯定是你。”張靈夕食指抵在唇前,湊近楊祎眨眨眼,“你爭氣一點喲。”
楊祎若無其事的白了她一眼,但耳朵已經肉眼可見的泛起了紅。他和張靈夕從來默契十足,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的想法。他當然知道她在說什么。他只是恨不得捂住她的嘴,不只是怕別人聽了去,是壓根自己都不敢聽。
好在張靈夕看起來暈暈乎乎的,但神智還算清醒,音量和舉止都還控制得體。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讓賽,還是老天有眼,到張靈夕時已經是18點,謎底是21點。
張靈夕笑瞇瞇的喝了一杯,然后一臉看好戲的盯著楊祎,甚至每一個細胞都在迫不及待,老神在在的心里竊喜,“喝一杯就是崔甯,喝兩杯就是他。還不被爺給逮住?!?p> 都說是默契知己了,楊祎自然從姑娘得瑟的眼睛里知道了答案。他不緊不慢地喝了一杯,看了張靈夕一眼,緊接著,端起杯子又喝了一杯,再看著她。
張靈夕仰天大笑三聲,打開蓋子?!皸畹t哥哥。恭喜你?!?p> 謝湃也過來起哄了?!摆s緊的。你是想到哪兒跳舞還是彈琴?噢。你不會彈琴…”他調侃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張靈夕已風馳電掣地將兩張紙條塞到了楊祎手里。
上一把她抽到“親一個”時,就默默自己揉了那紙團。這會,她一個抬手就給揪了出來。
“開開開??!”張靈夕若無其事跟著起哄,心里已是怒吼尖叫的興奮。
楊祎強作鎮(zhèn)定地打開紙團———和身邊的人親一個。雖然從張靈夕憋笑的壞表情,他已經估摸著沒好事,但真看清字條上的字眼后,還是情不自禁的緊張。
右側的崔甯湊過來看了一眼后,也是臉色一變。
只有張靈夕已放棄裝模作樣,明目張膽的狂笑不止。論執(zhí)行力,無論是現(xiàn)在的張靈夕還是當年的蕭靈兒,字典里就沒有遲疑不決四個字。她噌得站起來,左手按住楊祎的腦袋,大家明顯一驚,以為她要親楊祎了,只見她電光火石般伸出右手扶住崔甯的腦袋,大力將兩顆頭摁在了一起。
那一瞬間,崔甯心里只有一句話———死丫頭看著瘦弱勁兒還挺大。
當真實感受到那嘴唇上傳來的溫熱時,崔甯還是心中一凜,隨即大腦當機,甚至忘記了抵抗和掙扎,只是本能又茫然的睜大了眼睛。
當然,對面的楊祎眼睛也不比他小。兩人就僵硬維持著親在一起的動作,誰也沒有動。
幾秒鐘后,張靈夕雙手松開,拍著胸脯平息自己笑得流淚的興奮勁兒,站起來俯視著眾人,大喇喇得伸出食指,拉垮下臉假裝嚴肅地說,“看見沒,玩大冒險就是愿賭服輸,什么懲罰都不要扭扭捏捏。哈哈哈哈。當然,我也理解,有那么一點點粗暴,畢竟大爺我是習武之人,力道自然是不容小視。來來來!下一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