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甯簡明扼要的給王謹說明了情況,本就安靜的小巷里頓時低氣壓到空氣幾乎凝固。
楊祎看了一眼崔甯,正琢磨著怎么緩和一下氣氛,巷尾走進來一隊人,領(lǐng)頭的輕輕抬手讓隨從留在了巷尾,自己獨自走了過來。
尹久愷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客氣的和三人分別打了招呼,淡淡問道:“你們過來探病的?”
楊祎一抬眉毛,“探???探什么病?”
王謹?shù)故侵浪谡f啥,抿了抿嘴冷冰冰地說:“我們和你一樣,在尋找陰陽令主。但方才也聽說了蕭家小王爺病了,我們同窗一場,本該進去探病,只是這長沙王府附近暗流涌動,也不知道我們現(xiàn)在冒然探訪是否方便。”
尹久愷心中咯噔一聲,暗嘆,聽聞王家小公子高冷話少,以為繼承了其父謹慎而少言的性格,沒想到難得一開口,倒是如此直接。他又是一笑,道:“我們也是有任務(wù)在身,才不得已叨擾了這小半個金陵城的貴人。小王爺我是攀不上交情可以去探病了,但是去給他看病的人,我倒是認得,濟世堂的陳老堂主親自在煎藥呢,里里外外跑了好幾趟了?!?p> 王謹聞言眉頭一皺,心道“陳老堂主乃一代圣醫(yī),醫(yī)術(shù)高超自然是一方面,但他能得到金陵城各大權(quán)貴另眼相看,是因為其正直公嚴的性格。難道是我想多了嗎?蕭潯是真的生病了。陳老堂主自是不會為他撒謊的?!彼目谝晦D(zhuǎn),“但也可能是為靈夕看病,對外不方便言說,所以以為世子看病之名?”
“這么嚴重嗎?前幾日還見著蕭潯去了謝府的清談會,怎么突然就……”王謹雖然直接,但自是知道什么話能問。
尹久愷似是想了想,“噢,說是傷寒入體,來勢兇猛,所以才一下病倒了?!?p> 王謹抬眼看向他,欲言又止,倒是尹大人很懂得察言觀色,壓低了聲音湊近說,“的確是傷寒,藥童拿的所有藥品我們都看過,全部是治療傷寒的,而且陳老開的方子很烈,是劑猛藥,生病的人肯定病得不輕?!?p> 崔甯聽懂了所有重點,沖尹久愷點頭致謝。只斟酌了片刻,他就對王楊二人道:“既然來了,我們還是登門拜訪吧,方不方便見著人是另一回事。我們和青筠在太學(xué)和青城山都是同窗,這份情誼終是和普通世家公子不同。”
楊祎點了點頭,沖尹久愷抬了抬眼皮就徑直往長沙王府正門走去。
三人只在大門口等了片刻,蕭遠就親自迎了出來,如鄰家長輩一般掛著溫和的笑容,開口也完全沒有世家族長和四王之首應(yīng)有的官腔,“你們來啦,潯兒沒有白交朋友呢。只是他這會臥床不起,神志也不大清醒,不知道能不能和你們聊上幾句。先進去看看吧?!?p> 三人恭敬的行了禮,沉默地跟著往里走。到了啟明小院,蕭遠示意他們稍等,他進去看看情況,剛到正屋門口,陳老堂主就一臉嚴肅的走了出來,“病成這樣,有什么事兒非得現(xiàn)在聊?回去,等他退熱了再過來看吧?!?p> 蕭遠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看向院內(nèi)站著的三人,“三位世侄要么到偏廳坐坐?”
崔甯一拱手,說:“我們的確不知青筠病得如此厲害,原意是過來找他說笑幾句,望他好得快些。既然不方便,我們就先行告辭了,待他好些了給我們遞個消息,我們再來探他?!?p> 從長沙王府出來之后,三人各懷心事地一路沉默沉默步行,走著就到了南街。
王謹抬頭看著得月樓門口高高掛著的大紅燈籠,覺得有些恍神。良久,他輕輕地沖楊祎說,“她不會有事吧?”
楊祎看著他,擠了個笑容,“不會的。那丫頭從小在金陵城里闖蕩,大街小巷比我們熟悉多了,她現(xiàn)在肯定躲在某個安全的角落療傷呢?!?p> 崔甯也接了腔,“沒有消息也是好消息。要么,大家都回去歇著吧。收到消息第一時間互相通知吧?!?p> 王謹垂著眼睫盯著地上的青石板,“我不想回家?!?p> 崔甯看了一眼得月樓周圍一切再正常不過的場面,抬了抬手,“我們到靈夕住的小院坐會吧,邊吃邊等,我早飯都沒吃?!?p> 楊祎噗呲一笑,“我也是。讓趙大廚給咱來一桌豐盛的,我這一大早被嚇醒,宿醉的勁兒這會倒有點回過神來了?!?p> 聞言,崔甯看過來,“宿醉?”
楊祎摸了摸鼻子,訕訕道:“昨兒辦完入職文書,想著,咳,很快可以做點正經(jīng)事兒了,難免有些……高興。就對月獨酌了些……”
崔甯勾了勾嘴角,“嗯。下次一起對月吧……”便抬腳走進了得月樓,在丟下一句,“和靈夕一起……”
楊祎和崔甯最近常來,小廝熟門熟路帶了他們進去,并問好了菜品便去忙活了。
看著王謹略微有些疑惑的臉,楊祎湊過去解釋了一句,“我們有時候過來靈夕也不在的,她會讓我們先點菜等著她?!?p> 王謹茫然地點了點頭,眼睛四處打量著。這小院他以前來過多次,但都是參加世家公子的聚會。張靈夕住過來之后,他從未來過。雖然知道只是暫住,布局也是原來的,但他就是想從一木一花里尋找一些那姑娘的痕跡。
“小侯爺好久沒來得月樓了呢。”小廝一邊上菜,一邊熱絡(luò)地攀談上了。
和張靈夕處久了,這幾個眼熟的小廝膽子都大了不少,往常他們是不敢這么和這些貴公子聊天的,許是覺得都是張靈夕的朋友,就放松的自顧自說了起來,“姑娘的甜米粥現(xiàn)在就上嗎?”
聽到這話,三人都愣了愣,小廝埋頭擺著盤也沒發(fā)現(xiàn)異樣,繼續(xù)說著:“姑娘好像今天早飯也沒在得月樓吃,是一早出去了還是沒起呢?唉……昨晚也是我當(dāng)班,她晚膳也沒在的……嗯,是的,昨晚沒給送過吃的。是有事忙著嗎?”
崔甯執(zhí)起了竹筷,云淡風(fēng)輕地說:“靈夕她有點事兒,估摸還得晚點才回。怎么,我們吃不能記她賬上嗎?”
小廝笑得眉眼飛揚,“崔公子說得這是哪的話,我只是琢磨著甜米粥要不要這會端上來。上面……”他似乎想到什么,頓了聲,再接著笑瞇瞇地說:“老板有交代,姑娘的甜米粥一定要吃溫的,可不能由著她盡吃冷食……”
小廝仔細擺好了菜品,彎了彎腰道:“幾位公子慢用?!北阒さ耐讼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