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夕快步趕回大殿，果然，除了陛下走了，其他人都還在，場面甚至遠遠熱鬧過之前。
她飛速掃了一眼人群，就見著虞大人正帶著虞娉婷和崔家人熱絡的聊著。
崔將軍掛著淡笑坐在一旁，甯夫人耐心地聽著虞大人和虞娉婷說著什么，不時回應幾句，崔甯則垂著眸子安靜地撥弄著手里的茶杯。
也不知哪來的斗志，張靈夕挺直了腰板，就直接朝崔甯走了過去。她一身扇上起舞的雪白霓裳，走在人群中自是極其打眼，何況，所有人都見著了皇帝整晚對她的“盛寵”，一時間吸引了四面八方的目光——明目張膽或是遮遮掩掩的。
張靈夕彎著一雙桃花眼，軟軟地沖崔將軍和甯夫人行了禮，“崔伯父，甯伯母，新歲安康。”
崔甯看著她這裝模作樣的乖巧姿態(tài)，一時沒忍住的輕笑了一聲，聽起來……有點寵溺的味兒。虞娉婷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也隨著這聲輕笑瞬間垮掉。
甯夫人近距離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小臉，一晚上的飄蕩的心緒穩(wěn)穩(wěn)落到了地上。在成都時，她就覺得張靈夕長得像莫雪，對她還有種說不上的親切感，但那會對其是桓君女兒的身世不疑有他，權當是“美人面相”和“未來兒媳婦”的緣分了，雖然她多次隱約感覺她和崔甯看起來感情好行為也親密，卻總覺不是兩情繾綣那味兒。
回了金陵，皇后下葬，全城偷著議論張靈夕的身份以及和陛下的關系，她也是跟大多數(shù)人一樣，覺得這姑娘可能要飛上枝頭成真鳳凰了，可轉(zhuǎn)眼她就去了郢州和武當，把陰陽令主的職責執(zhí)行的穩(wěn)當又漂亮。她甚至還旁敲側(cè)擊問過崔甯，和張靈夕走得這么近是否合適。崔甯當時很肯定地告訴她“靈夕的一切我都知根知底，母親不必擔心?！?p> 今晚，她坐在皇帝下首，剛好一個側(cè)面從下往上看的角度看著皇帝和張靈夕，那鼻子和輪廓卻有了七八分相似。她心中那不方便多問，卻不時閃現(xiàn)出的疑惑，都得到了答案。模樣既像莫雪又像蕭軍，逆天的靈力，皇帝的特別寵愛，不能宣之于眾的身份。還能是誰呢。
甯夫人優(yōu)雅大方地沖張靈夕一點頭，“靈夕也新歲安康。”
張靈夕擠著平日里在凈虛行里絕對不會沖崔甯楊祎露出的甜美微笑，看著崔甯道：“崔哥哥能送我回家嗎？”
崔甯聞言也是眉尾一顫，“愿意效勞?！?p> 甯夫人下巴微微一抬，笑著拍了拍自己的兒子，“那你就先送靈夕回凈虛行吧，玄天司的差事也不能因為過年而所有松懈，有些妖魔鬼怪越是年節(jié)越是不安分，切莫怠慢了份內(nèi)的工作。父親母親和幾位大人聯(lián)絡聯(lián)絡再回府，你就不必陪著了?！?p> 崔甯向崔將軍和甯夫人各行一禮后，輕聲道：“走吧?！?p> 張靈夕沖幾人微微一欠身，便和崔甯并行而去。
兩人在眾目睽睽下走出了大殿，沒走幾步，龍辛布帶著一隊人跟了上來。張靈夕轉(zhuǎn)過身沖來人招招手，“龍大人不必辛苦了，崔公子送我回去便可。”
龍辛布不可見的捏了捏拳頭，臉上還是掛著淺笑，“送令主回家是陛下分派給臣的任務，不敢輕怠?！?p> 張靈夕一笑，雙手撐著膝蓋側(cè)臉仰視著龍辛布說，“辛哥哥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生分啦？”
龍辛布低頭笑了笑，聲音軟下來不少，“真的是陛下的任務，你上次的事兒雖然陛下并未多問也沒責罰，但為人臣子的，心里自然得有數(shù)?！彼┝艘谎壅驹谂赃叺拇掊?，低聲道：“你們走吧，我遠遠跟著就行，總得有個姿態(tài)，很多人看著呢?！?p> 張靈夕歪頭沖他一笑，沒再多說，而是抓著崔甯的手肘快步走向?qū)m門。一路未多言直奔馬車，上車之前還特地交代文武英杰，遠遠跟著就行。
車簾落下，崔甯面帶微笑地看著姑娘不太熟練的收拾著身上繁復的飄帶，雙手舒適地搭在腦后，靠上了車里的軟枕，“說吧，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了。”
張靈夕訕訕一笑，“額……是自作主張做了點事兒。那不是，一路都在組織語言怎么給您匯報嘛。”
“你想拆散我的大好姻緣？”崔甯放松地閉上了眼睛，“而且還付諸于行動了。”
“呵呵。”張靈夕揪著腰帶上的吊墜無意識地擺弄著，“是你先說你不會娶那個什么虞小姐的，我才……”頓了頓，覺得自己又被這笑面虎給繞進去了，“我說，你怎么倒打一耙呢。明明是你……”
“講重點?！贝掊笐袘械卮驍嗔斯媚镏е嵛岬刂肛?。
“晚宴上虞小姐一支舞可不是艷驚四座嘛。陛下就給我說啊，人家的目標從來不是什么王妃，人家鐵了心就是要嫁給你。虞夫人的妹妹不是鄭淑妃嘛，人家都到御前求賜婚了?！睆堨`夕湊過去，小小聲說，“我考慮了一晚上，覺得這可不行，她死纏爛打是一回事，陛下如果賜婚了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到時候可不是你說不娶就不娶的。那煙花結束后，我不就殷勤地送陛下回宮了嘛?！?p> 崔甯有一絲意外，虞聘婷的心思他知道，但沒想到會求到皇帝那兒，這的確不太好辦。他抬起眼皮盯著張靈夕，“所以你……”
“沒沒沒……”張靈夕連忙擺手，“我當然不會亂說話。我只是求陛下晚兩年再給你賜婚也不遲，你得先在玄天司成就一點事業(yè)。”
“陛下答應了？”崔甯想了想說到。
張靈夕如實點點頭，“他有什么不答應的，我很少求他的。但，也只是答應給兩年時間。以后，如果……該賜婚，還是得賜婚?！?p> 崔甯沉默良久，低聲道：“謝謝你?！?p> “哎。這算啥啊，咱倆什么交情?！睆堨`夕也總算放下心來，繃緊的身子了軟軟歪到了靠墊上?！澳悴还治揖秃?，我求完之后還恨自己太沖動了，嚇我一身冷汗?！?p> “我怎么會怪你。我感激還來不及呢?！贝掊缸猿暗匦α诵?。
張靈夕沉默良久才喃喃說：“我怕是我強行塞給你不必要的念想。就這么接受賜婚，也就一干二凈了。會輕松很多?！?p> “如果現(xiàn)在被賜婚了，說不定一生都會遺憾。兩年，很重要?！贝掊赣行┢D難地說著，“我……真的想爭取一下?！?p> 張靈夕眼神放空低著頭摸著飄帶沒再吱聲。
半晌，崔甯呲的一笑，調(diào)侃道：“話說，咱倆什么交情？陛下就沒誤會是你……”
“放心吧，他派了八百個小密探偷窺我呢，還能不知道我跟誰牽扯不清嗎?！睆堨`夕白了他一眼，然后擠出一個猙獰的奸笑，“不過……陛下是沒誤會，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整個大殿里的人都看著我把你領走了。明兒就是整個金陵城都知道了。以后你還天天在我凈虛行出出進進的……嘖嘖嘖……那些覬覦你的美人恐怕都會被我嚇走咯，以后別來找我哭，怪我擋了你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