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那一個畫著祥云的……”張靈夕仰著腦袋仔細挑選了半天，選了一個不大也不華麗，甚至可以說不怎么起眼的小燈籠。
帥氣的書生老板看著她，認真的再說了一遍：“姑娘，你們答對了所有燈謎，可以挑選這里的任何燈籠?！闭f罷還示意了一下正中位置掛著的制作考究大號宮燈。
“謝謝老板。”張靈夕俏皮一笑，“可是我就喜歡這個祥云的。紙面上的祥云是你畫的嗎？很漂亮?！?p> “這里的燈籠都是我畫的?！睍恍Γ秩∠铝讼樵茻艋\遞過去，“上元安康?！?p> 張靈夕雙眼笑成彎月，雙手接過燈籠，沖書生一點頭，“上元安康?！?p> 說罷，小臉湊近燈籠看了好一會，再提得老高，湊到蕭潯的面前，“你看，祥云……”
蕭潯一臉認真的撥弄著燈籠轉(zhuǎn)了一圈，問：“嗯，祥云……對你可是有何特殊意義？”
張靈夕歪頭看著他眨眨眼，“就知道蕭潯哥哥最懂我了……這祥云燈籠啊……我小時候曾經(jīng)有過一個。那是我和母親第一次回苗疆的時候，一個老奶奶做的，她孫子畫的紙面，手工不算精巧，畫工也很一般，用的紙也不是什么名作坊出的，就是最普通的一個燈籠。但是……”
張靈夕頓了頓，提著燈籠慢慢往前走，蕭潯和她平肩而行，因為街上繁雜喧鬧行人接踵摩肩，兩人靠得很近，蕭潯的手還會不時的隔空虛扶姑娘一把以阻擋擠過來的人群，腦袋也是微垂著，好更清楚聽到姑娘不大的聲音。
“那是苗疆人送給我母親的祝福?！睆堨`夕咽了下口水，也咽下去心里翻涌而出的情緒，“我是在金陵長大的，在那次去苗疆之前，可以說，并沒有見過真正的人間。我們所處的金陵，是盛世，是繁華。但老一輩人經(jīng)歷的世界，是戰(zhàn)亂，是疾苦。也許曾經(jīng)有人不理解母親以苗疆圣女身份幫助……嗯，幫助陛下打下這江山。但這二十年，苗疆沒有人再餓死凍死。他們是發(fā)自內(nèi)心感激母親的。”
“可是啊……苗疆真的挺遠的，而且要騎著矮腳馬翻山越嶺?！睆堨`夕湊近蕭潯的耳朵壓低聲音，“我其實一直有點怕騎馬的，摔過……那什么一朝被蛇咬……咳咳……反正就是，我既舍不得放下小燈籠，又魂不守舍地死命扒拉著韁繩，還沒出山，燈籠就給我弄扁了……哭得可傷心了……”
兩人笑作一團，這一雙人的背影看起來……
不遠處，皓月樓樓上包廂的窗口站著一個少年，淺金色大氅襯著白皙的皮膚，美若畫中謫仙，可俊美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冰冷的雙眼盯著樓下兩兩并肩走過的四位華衣少年人。
“那會小，弄壞了心愛的寶貝，哭哭啼啼起來就沒完沒了。辛哥哥和愷哥哥就趕緊的給我現(xiàn)做了一個，不說路上材料有限，那畫的呀……直接讓我忘記了原本祥云燈籠長什么模樣。但今天看見，又想起了美好……”張靈夕仰頭笑了笑，對上蕭潯微頓的目光，解釋說，“就是你想的那樣，龍辛布和尹久愷。神秘的黑白雙煞，聽起來挺可怕的，可……他倆在我這，永遠都是會哄我開心的辛哥哥和愷哥哥。噢，那會尹大人的字可不是現(xiàn)在這樣，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們嘲笑的，回金陵就特地下功夫練了。”
蕭潯聽得饒有興致，他很想多了解一點張靈夕的事兒。
清澤堂的人很多來自苗疆，這個他知道，但背景神秘，即便是長沙王府也難探知確切底細，更別說知道這些淵源細節(jié)。不過，宮宴時尹久愷去找過張靈夕說話，他當(dāng)時就覺得那煞名昭著的“奪命書生”在看張靈夕時，目光有種說不出的溫柔。而某日喝酒閑聊時，也聽得一耳朵，大概是楊祎在問崔甯，說張靈夕居然叫龍辛布“辛哥哥”，還調(diào)侃他錯過了的張靈夕的童年，居然是那兩個魔鬼陪著的……
走著走著，人群中突然一陣騷動，蕭潯幾乎本能的一把把張靈夕撈到了懷里護著，走在身前的楊祎和崔甯也靠了過來。
“哦，下雪了。沒事……”崔甯迅速搞清楚了情況。
“下雪了？”張靈夕抬起頭，果然，鵝毛大雪從天而降，她馬上撩起披風(fēng)遮上手里的燈籠，“我的祥云燈籠一定要這么命苦嗎？”
蕭潯噗呲一笑，道：“前面不遠有一家賣油傘的鋪子，我們趕緊過去買傘吧?！?p> “可不是嘛，這大雪一撲弄，人不怕?lián)鋲牧?，只怕我家小公主的燈籠又得陣亡了?！睏畹t笑哈哈就往前走，“快點唄，這會人多，去晚了傘給搶沒了，有人又要哭哭啼啼了……”
四人快步趕到傘鋪，果然是門庭若市，這雪來得突然，出門看燈的貴人們自然是不會隨身帶著傘的。
“給我們兩把傘。有勞?！睆堨`夕沖老板說道，她看向楊祎抬下巴指了指后面排起的長隊，“僧多粥少，我們就買兩把吧。擠一擠，主要保護我的燈籠就好……哈哈?！?p> 蕭潯掏出錢袋付了賬，張靈夕接過傘，隨手遞了一把給崔甯。蕭潯收好錢袋，拿過了另一把傘，走出鋪子撐開遮住張靈夕，“這雪挺大的，街邊的攤子肯定得收拾了，一時半會亂哄哄的，我們?nèi)ゲ铇亲蛔昧?。?p> “行，”站在崔甯傘下的楊祎心情相當(dāng)不錯，“去喝杯熱酒暖暖身子，吹了一晚上冷風(fēng)了。得月菜香，皓月酒美，走著……”
雖然不過半里路程，拗不過擁擠的人潮和東張西望不老實趕路的姑娘，抵達皓月樓已是半個時辰之后了，大雪開始減小。張靈夕寶貝護著的燈籠倒是完好無損，但她的狐裘沾了風(fēng)雪蒙上了滿滿一層水霧。
“給老娘把披風(fēng)給脫了……”張靈夕抬著下巴咋咋呼呼地喊到，手臂不忘圈著紙燈籠拱著耷拉下來的狐裘，“小心一點點…別讓水汽打濕了我的寶貝兒…”
蕭潯掛著笑搖搖頭，先脫了自己的披風(fēng)遞給楊祎，再伸手解開了張靈夕胸前綁著的披風(fēng)帶子，小心翼翼地拉開舉著，姑娘嘴還不停地叨叨：“你別動，別碰到燈籠，那狐毛上全是水珠，我自己鉆出來……”
說罷彎下腰，護著燈籠從蕭潯手臂下鉆了出來。
而不遠處的樓梯下來一個俊美少年和一位美艷婦人，將整個過程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