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甯手指輕輕敲著桌面，有條不紊地歸納道：“活人中蠱，現(xiàn)場喝過酒的肯定都中招了，但只要不死，短時間內(nèi)可以毫無痕跡。樓下的人都沒有被殺，死的都是房間內(nèi)尋歡作樂的。很明顯，兇手也沒有特定擊殺目標(biāo)，誰好殺殺誰。殺完不拖泥帶水，符火完成儀式就算結(jié)束，毫不戀戰(zhàn)，所以一個時辰內(nèi)搞定了五十幾間客房?！?p> “我們本想先篩選會武功的人，再在其中排查可能接觸到酒水的人。但現(xiàn)在范圍太廣了。而且，那蠱毒能讓人在情迷時喪失意識，普通高手就能將他們都?xì)⒐饬恕６鸱麩?，只要有高人做好的火符，也不用是什么靈力高深的人才能辦到的。今日我們只是排查中毒的六十幾人，已經(jīng)大半人選可以做到。還有那些個沒中毒的呢？”
楊祎哈哈哈幾聲，“是的咯。說是大海撈針也不足為過啊。這么大的莊子，那么盛大的晚宴，伺候的人多了去了。我看謝湃對自己的手下也不是很了解。我來說句公道話，就是，這事兒吧，懸了！”
蕭潯淡淡一笑，“也沒那么糟糕，起碼，現(xiàn)在蠱毒解了呀?，F(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反倒是，怎么解決那些無魂焦尸？如果讓那幫興師問罪的人知道，他們的族人不光人死了，連魂魄都不知所終，這可就得鬧去圣上那了?！?p> 張靈夕撐著下巴眨巴眨巴眼睛，“稟報陛下是必須的。但是這幫嘰里呱啦的人，就不用知道了?！?p> 崔甯點點頭，“嗯，這事兒還是一團(tuán)迷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p> “我覺得吧……”張靈夕手指不覺得摳搜著桌布，“那些焦尸得盡快處理掉?？傆X得有點不對勁?！?p> 楊祎看過來，“怎么不對勁？起尸嗎？估摸著今晚是還得鬧騰的說?！?p> 張靈夕搖搖頭，“不知道?？傆X得那起尸不簡單。我大苗疆控的多是飛禽走獸，真的沒在玩控尸的?！?p> “是嗎？”楊祎一臉驚訝，“可走尸不是最初就是從苗疆興起的?！?p> 張靈夕舉起右手食指搖了搖，撇嘴道：“此走尸非彼走尸。苗疆的走尸都是用來運送尸體的，咱那兒地處山丘，去哪兒都是羊腸小道翻山越嶺的，抬東西真的不方便。所以，只能靠咱特有的靈蠱，以引領(lǐng)走尸的方式，將那些客死異鄉(xiāng)的人帶回家鄉(xiāng)落葉歸根。簡單說就是，苗人不操縱尸體攻擊人，懂嗎？”
崔甯一下就聽到了重點，“但換句話說，你們其實是可以操縱的，對嗎？”
張靈夕撅起嘴想了想，“也可以這么說吧。你們都沒真的見識過真正的苗疆控術(shù)。哈哈，那玩意兒，啥都能控，不只是控尸啦。只是姐姐一般不用?！?p> 楊祎認(rèn)真臉討教：“為什么不用？”
“咳咳咳……”張靈夕失笑道：“講出來可能很狂噢。我吧……最大的天賦靈力，真的來自苗疆。嘿嘿，畢竟祖?zhèn)髅胤铰铩！?p> 楊祎點點頭，“所以呢？”
張靈夕咽了咽口水，將桌旁三張無比感興趣的臉收入眼中，笑嘻嘻地說：“我十一二歲在苗嶺山水間，就控出了大麻煩。嘿嘿。所以，那會就被我老娘勒令，非不得已之，不可用。”
“怎么說？”三人幾乎異口同聲。
張靈夕驚訝地抬起了眉毛，“咋地，對我小時候的英雄事跡這么感興趣嗎？”
楊祎撇撇嘴，“趕緊的說，老子錯過了你的童年，都扼腕嘆息多少回了，少給爺賣關(guān)子?！?p> “呵呵……”張靈夕趴在桌上，壓低嗓子道：“我不是遺傳那啥苗疆圣女天賦靈力嘛，小時候的修煉也主要是這個方向，但人關(guān)在金陵，也沒有實踐的條件。后來去苗疆玩，在那壯闊的山水之間，不就突然來了興致。我就……呵呵，你懂的。整個山林的飛禽走獸魚蝦蟹蚌，全部被我控住了，渾渾噩噩在山間游蕩，咳……還有方圓幾里內(nèi)的人……”
“啊……”聽到最后，楊祎驚得嘆出了聲音。
“沒沒沒，沒搞出人命，不然我大概被我老娘殺了祭天謝罪了?！睆堨`夕急忙擺手，“只是讓那些人受了點內(nèi)傷，調(diào)息了好一陣。我當(dāng)時只是想試試手，沒使勁兒，也沒推送靈力發(fā)起攻擊什么的?！?p> “就這樣，也傷了幾里地的人？”楊祎嘖嘖嘖直嘆息。
張靈夕聳聳肩：“哎，苗疆控術(shù)真的是不傳之秘，大概就是因為太強大了吧。圣女就是當(dāng)下最強靈力的所有者。你們大概也多少聽過我母親幫陛下打江山時的一些小故事吧?！?p> 崔甯道：“嗯，我有聽我父親說起過。莫雪郡主一只竹簫能敵千軍萬馬，能讓陣前敵人喪失抵抗之力?！?p> “是真的。護(hù)國郡主的封號是真實的軍功換來的?！睆堨`夕垂眸摸著手邊的茶杯，“而……據(jù)我母親說，我十二歲時的靈力，就已經(jīng)兩倍于成年后的她了?！?p> 蕭潯：“……”
崔甯：“……”
楊祎：“……”
“呵呵……”楊祎干笑幾聲打破了沉默下來的局面，“看來你還深藏不露啊?！?p> 張靈夕努努嘴，“也不是什么露不露的。那玩意兒殺傷力太強，而且無差別攻擊，能用的時機并不多啦。你今天不問起，我都忘了我最拿手的本領(lǐng)是啥了。哦，既然說到了，我給你們透個底，如果我哪天情急之下用了，你們千萬不要運轉(zhuǎn)靈力抵抗，只需要放松身體，關(guān)閉五感，就是不要聽我吹出來的簫聲，就不會受到大的傷害。頂多有些氣短胸悶不舒服。如果把那音符聽了進(jìn)去，就會被我控制，如果還做抵抗，那搞不好就會重傷了?！?p> “這么可怕，那你母親不讓你用也是正確的。”楊祎悻悻道。
張靈夕輕笑一聲，“其實吧，我母親不讓我用，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楊祎問：“什么？”
張靈夕一時有些晃神，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蕭潯，正正對上他探究的目光，她馬上挪開了眼睛，垂眸認(rèn)真盯著自己的食盤，“苗疆圣女的強大靈力，有很嚴(yán)重的后果，我給你們說過的，就是活不長嘛。歷代圣女沒有活過35歲的。而歷史上從未有過我這種靈力程度的圣女，那么……呵呵，簡單說就是，我母親怕我用多了，會死得更快?！?p> 房間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以至于，蕭潯能清晰聽到自己心臟裂開的聲音，心頭血滴答滴答不停墜落，他覺得自己不能呼吸，他的目光盯著那垂著的小腦袋，不想挪開，雖然眼睛脹痛的似乎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