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夕冷著一張臉，沉默地在兩個停尸大廳里各轉(zhuǎn)了一圈。
“我既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也沒聽說過這樣的情況。這……看起來有結(jié)霜的跡象?，F(xiàn)在二月初，是很冷，但放在室內(nèi)，真不至于凍尸?！睆堨`夕皺著眉頭，“用符咒可以做到?？墒?，這些尸體已經(jīng)被符火燒過一次，之前來看的時候也沒發(fā)現(xiàn)有何存留異象，曼陀羅靈蠱也沒有結(jié)霜的功效。這……”
“除非……”崔甯沉著嗓子，“有人動過這些焦尸了……”
楊祎看了過來，“不會吧。這里被布了結(jié)界，外面也有人圍著，沒有人進來過啊。”
張靈夕歪著腦袋盯著最近的一具焦尸看了好一會，搖了搖頭，“不知道。先試試看解毒，我看著蠱毒是還在的。”
她右手拿起倒好的符酒，左手升起一張改良過的靈符，運轉(zhuǎn)靈力輕輕推了一把酒杯，酒霧散落在焦尸身上，呲啦一聲，泛起了一點暗紅光芒，轉(zhuǎn)瞬即逝。
四人圍著等了一會，楊祎問：“這是好了還是沒好？
張靈夕沒吱聲，又盯了好一會，才道：“不管怎樣，曼陀羅蠱毒得先解了，一會又得群魔亂舞了，時間越久蠱毒越深，這些個僵尸愈發(fā)兇猛。咱先分頭解毒吧，這得一個一個做的，離子時只有一個半時辰了，一百多個，弄完至少一個時辰。走一步看一步吧?！?p> 四人目光一接表示贊同，分別拿了一壇酒，兩兩一間，開始干活。
一個時辰后，四人操作完畢，聚在院中。
“嘖，這么安靜……”楊祎呲啦了一下嘴角，環(huán)視了一大圈，“太順利的感覺有沒有？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似的……”
蕭潯盯著院子正北的戲臺屋檐好一會，道：“你們之前來的時候，檐角上有掛那個大銅鈴嗎？”
三人猛然望過去，然后互相對眼神。
“我沒注意。當時就顧著看那些尸體了?！睆堨`夕搖了搖頭。
崔甯也搖了搖頭。
楊祎嘆了口氣，“我也沒有注意。一下子看到這么多焦尸，還不夠震撼的，哪還有心情看別的啊。但聽說，這個院子是看戲用的，地方很大，又不住人，兩邊的大屋是分別給戲團休息上妝和儲存桌椅的。出事后，謝湃馬上讓人把里面東西清空，把尸體移到了這里。會不會是戲臺原本的裝飾？”
蕭潯抬手一指，“如果是裝飾，不會只掛一邊?！?p> 話音剛落，一陣風(fēng)吹過，鈴鐺晃了起來，響起了輕輕的悶聲。聲音不大，要不是正說著，都可能不會太留意到。四人明顯覺得不對，本能地先背靠背站到了一起，警戒地四下打量。
風(fēng)停了。四面八方又恢復(fù)了平靜。
“我說……”楊祎沉著嗓子問道：“哪怕那鈴鐺是控尸的，可就這么掛在那等風(fēng)吹，怎么能保證吹出想要的旋律呢？且不說這風(fēng)什么時候來，這控尸恐怕也不是隨便搖個節(jié)奏都行的吧?！?p> 張靈夕仰著腦袋目光如炬，突然心中泛起一絲不好的猜測，還沒等她開口，崔甯冷冷的聲音傳來，“如果不是想讓這些尸體聽指令行動，只是讓他們隨便瘋……”
“進去看看……”張靈夕有點急了。
蕭潯走在最前面，快步轉(zhuǎn)了一圈后，道：“尸體上的白霜變得更重了?！?p> 張靈夕垂著眸子想了一會，“這個局真的夠厲害，雙重控尸啊。體內(nèi)有曼陀羅靈蠱蔓延，再留下特質(zhì)銅鈴傳播音波，雙保險。解開其中任何一重控制都非常艱難了，還給布下雙重……”
“這銅鈴控尸……”崔甯看著她，沒把話說完。
張靈夕僵硬地抬了抬嘴角，“桓家的絕活?！彼赝白吡藥撞?，仔仔細細地再看了尸體上的白霜，“桓君最初打造的銅鈴，是在特質(zhì)符紙的加持下，以音波推擊尸體，讓體內(nèi)尸油滲出，慢慢在尸體表面結(jié)霜，白霜布滿全身后，就能完全控制住那具尸體了?！?p> 楊祎眉頭一皺，“看這些白霜集結(jié)的速度，恐怕很快就能完成控制了?！?p> “對?！睆堨`夕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而且這尸斑非?；靵y，布局的人就沒打算好好煉控這些焦尸，就是讓他們當瘋尸的?！?p> “那現(xiàn)在怎么辦？”崔甯快步走到她身邊，“之前在長江上，你曾經(jīng)打碎了那個海棠夫人的鈴鐺，那些僵尸就失去控制了，現(xiàn)在……”
張靈夕知道他的意思，但馬上打算了他的話，“不一樣。那會海棠夫人是正經(jīng)煉化的僵尸，尸體都是受控的，鈴鐺破了，僵尸就成了死尸。但這個……鈴鐺一破恐怕立馬起尸發(fā)瘋……”
蕭潯道：“但……等白霜完全覆蓋，難道不瘋？”
“也會瘋。”張靈夕重重嘆了口氣，“所以，我只是在考慮，是現(xiàn)在打破鈴鐺瘋的厲害，還是等完全被控了瘋的厲害?！?p> 外面風(fēng)又起……
張靈夕屏氣凝神聽了一會那毫無節(jié)奏的鈴聲，當機立斷，“砸吧?，F(xiàn)在好歹是個半成品……等布霜完全了，搞不好還有新花樣?！?p> 她快步走到院中，雙手升起八張靈符，迅速推向八個方位，再回頭看向三人，起手就是一人一張靈符拍在肩頭。
三人一愣，“這是？”
“這個莊子里還有那么多人，可不能讓兇尸再傷人了。我把院子布了封魂網(wǎng)，生魂死魄進不來也出不去。你們?nèi)松砩系姆梢宰屇銈兂鋈??！睆堨`夕頓了頓，垂下眸子繼續(xù)說，“我估摸著，一砸那個鈴鐺，這一百多位就會立刻發(fā)瘋，咱試著擊殺，但估計很難，搞不好殺不死還因為擊殺刺激得更瘋。如果這種情況發(fā)生，不要猶豫，你們立刻退出封魂網(wǎng)外，我有別的法子收拾他們?！?p> 聞言，三人都沒有說話。
張靈夕只好放軟了聲音，“我不是自殺式襲擊。你們不用擔心我。讓你們出去，是怕誤傷你們?！?p> 楊祎動了動嘴，想說啥終究沒說，只是瞪著她。
“其實，封魂網(wǎng)圍住，咱一個一個殺，也是可以的。但都是自己世家的人，能留個全尸還是留著吧，雖然現(xiàn)在的模樣也挺磕磣的。而且，你們也知道，我也就靈力好一點，劍法真的就那樣，體力更是不行。打累了還沒殺完，到時候體力不支想收收不動，還得你們保護我，情況失了控更是麻煩?！睆堨`夕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就這么說吧，這些玩意兒比青城山地宮里的玄陰之力弱多了。那會都沒死，現(xiàn)在我還有玄陰之力的加持，分分鐘搞定他們……放心啦?！?p> 崔甯看了她幾秒，拔出佩劍，“去吧，情況不好我們就走。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