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馬上到,請各位公子到外面接駕?!遍T簾被掀開,崔將軍府的家將進來通傳道。
張靈夕松了一口氣,立馬起身整理衣裙,往外走去,跟著領(lǐng)路的家將來到前院,在指定位置痛快跪下預(yù)備迎接圣駕,垂眼盯著自己的裙擺,心中嘆息:“唉,跪在這曬太陽都比在里面聽那些公子們自夸要舒坦——孔雀開屏得太明顯,姐真是吃不消啊。這些人不是指望我看上他們誰吧,害怕……”
“參見陛下……”蕭軍來得很快,在一幫近衛(wèi)的簇擁下只簡單和跪迎的臣子們打了個招呼,喊了聲“平身”就進了后院。
張靈夕極少參加這種眾臣齊聚的活動,一時也有些懵,跪了一會就有家將們領(lǐng)了他們回之前休息的側(cè)殿。
“就這……”張靈夕心里嘆氣,“唉,從來沒這么想跪著。原來公子們花枝招展的嘴臉比罰跪還可怕。我大概已經(jīng)自帶孤獨終老的結(jié)界了?!毕霘w想,張靈夕還是給足面子的掛著微笑和每一個過來搭話的人聊天,一時間,那些對她耳聞已久又沒機會結(jié)識她的世家公子們,各自懷揣著“受寵若驚”或“應(yīng)該早點出手”的心態(tài)圍著她七嘴八舌。
門簾再被掀開,崔府的家將領(lǐng)著一個穿暗紅色錦袍的人站在門口,家將微笑躬身客氣道:“陛下有請陰陽令主張大人……”
聽到“張大人”三個字,張靈夕微愣了一下,霎時間恍惚了這是在叫自己,但隨即還是很快站了起來點頭回禮,看清家將身后之人是烏洛蘭奇之后,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快步走了過去。
門簾放下。里面的公子們面面相覷,“那穿紅衣服的人不是中原人吧?可靈夕剛剛那個笑容……”陳晞甚至直接看了看楊祎。
楊祎陪聊得口干舌燥,眼看張靈夕被叫走了,他也松了口氣,正舒服地品茶呢,看所有人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只好說:“那人是陛下的頭號貼身近衛(wèi)。也是靈夕的好朋友。很早了。人家兩人在成都街頭認識的,緣分吶……”
眾公子:“……”
楊祎心理的惡趣味得到了大大的滿足。一群餓狼烏拉拉圍著張靈夕,他有種自家好白菜被覬覦的強烈不爽。要這不是崔甯他爹的生日宴會,他真想讓他們哪涼快哪呆著去。
“你穿紅色很好看唉。”張靈夕一出門,就熱絡(luò)地和烏洛蘭奇聊上了。
西域少年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該高興還是?你是說我平時難看,還是夸今天比較好看?”
“該高興該高興?!睆堨`夕哈哈哈地拍了拍他,“我只是從正常來看,皮膚黑的人,一半穿紅色會顯得更黑,會不好看。但你穿這身特別有精神。好看?!?p> “……”烏洛蘭奇看了她一眼,“有多黑?”
“哈哈哈哈哈哈……您瞧我這張嘴。”張靈夕雙手疊在嘴前,欠欠地眨眨眼,“我大概剛剛在那邊把一輩子的客套話都說完了,見到你一放松,就有點嘴巴沒邊?!?p> 大概是被這句“見到你放松”取悅了,烏洛蘭奇勾了勾嘴角道:“最近陛下沒事就找我打聽你以前的事兒呢。”
“打聽我?他想知道什么?”張靈夕捋了捋腰間的飄帶,心理嘀咕著,他連我有點什么感情糾葛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嘴上還是給君上留了面子,“我的事他還能有不知道的?”
烏洛蘭奇笑笑,“我覺得他是想多了解不同人口中的你?!?p> 張靈夕的心似乎被一只有點粗糙的大手捏了一下,有點酸酸的疼,但那磨砂的觸感,又讓人覺得那只手雖然飽經(jīng)滄桑但還想給她一點關(guān)心和愛。隨即揚起眉毛假裝傲嬌地說:“看你愛他愛得不行的樣子,肯定把我賣了個干凈。”
被說中了心事,烏洛蘭奇難得像普通少年郎那樣,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都是說的實話……不……不能欺君的……”
“好啦。我能有什么不敢讓他知道的?!睆堨`夕白了他一眼,“你真是挺崇拜他的?!?p> 烏洛蘭奇鄭重地點點頭,“陛下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只是恩人,他還是天上給我的神明……”
張靈夕無語地張了張嘴,在認真聽完長長的有著雪山誦經(jīng)韻味兒的“表忠心”后,蒼白地拍拍人家的肩膀,“你的真心,我完全感受到了。相信陛下也能感受到你的虔誠?!?p> “陛下真的很疼惜你。不是所有的帝王都無情的。”在張靈夕跨進陛下休息的偏殿之前,烏洛蘭奇沉靜地說道。
“我知道。”張靈夕回頭沖他笑笑,“如果可以,我希望他當(dāng)年也這樣?!?p> 門簾落下,張靈夕抬頭看見正位上陛下和國師對坐下棋,武陵王和長沙王坐在一側(cè)的長墊上下另一盤下棋,蕭潯跪坐在長沙王一側(cè)。她乖巧地提了裙子,上前跪下,“參加陛下?!?p> “起來吧?!笔捾娞а劭戳丝此?,嘴唇動了動大概是咽下了調(diào)侃,然后輕輕抬手,“過來……”
張靈夕優(yōu)雅地起身慢步走過去,又跪坐在了蕭軍旁邊。
蕭軍眼睛盯著棋盤,慢悠悠地說,“終于肯穿我送你的裙子啦。不是挺好看的嘛?!迸赃叺卦L(fēng)聽到這個“我”字,輕微抬了抬眉毛。
張靈夕彎著眼睛笑,“一直想穿,苦于沒有機會,陛下賞賜的衣裙,自然是要在特別重要的場合才能穿的?!?p> 蕭軍握起手里準備落下的白子,側(cè)臉看過來,不客氣的上下掃視她,“剛在外面吃了蜂蜜嗎?嘴這么甜?可我瞅著你笑得怎么這么難看呢?”
張靈夕嘿嘿兩聲,一下也沒控制住,“我的臉就長這樣,陛下覺得難看也是……”
“喲,反諷嗎?”蕭軍提高音量打斷了說話。
張靈夕馬上把眼睛瞇成一條縫,歪著腦袋說:“不敢。”
“虛偽?!笔捾姲琢怂谎?,繼續(xù)把注意力挪回了棋盤。
“呵呵。”袁正風(fēng)笑了笑,“靈夕要不要陪陛下下棋?”
張靈夕馬上擺手,“不不不,國師您請?!?p> 蕭軍輕哼一聲,“就她那點水平,還是算了?!?p> 張靈夕看都沒看他,掛著溫馴的微笑沖袁正風(fēng)微微躬身,“還是請國師辛苦一點,畢竟讓棋還得不露痕跡,真的需要心力和體力?!?p> 蕭軍:“……”
張靈夕聳了聳肩,就沖著袁正風(fēng)笑。一向嚴肅的國師也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過,姑娘馬上識時務(wù)地端了水果湊進蕭軍坐下,用黃金叉子叉一塊蘋果,右手舉著左手搭著小臂,用一個畢恭畢敬,還搭配一臉恭順的表情,外加軟糯的細聲細語:“陛下,吃水果……”
蕭軍表示有被哄到,傲嬌地張了嘴,張靈夕急忙喂過去。
待陛下慢條斯理地決絕著思考下一步棋時,張靈夕側(cè)過臉看向國師,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袁正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