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了半柱香時間,少年停下了腳步,往一大片黑空空的前方指了指,“到了。水很冷很冷,也很深很深喔?!?p> 蕭潯走到如懸崖一般的寒潭邊,往底下看了看,沒動。
少年有些著急的解釋著:“我真的沒有騙你,這底下真的是寒潭。你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真的沒有害你們的心思。”
蕭潯看著懷里已經(jīng)熱得幾乎昏迷的姑娘,把心一橫,抱著人就跳了下去。
“噗通”巨大的落水聲在涵洞里回蕩,“小哥真沒騙人,這……真是寒啊?!笔挐⌒牡?。
蕭潯吃力的踩著水,才勉強讓兩人的腦袋露在水面上,沒一會,他就感覺越來越冷,身子也開始止不住的發(fā)抖,但他心情是雀躍的,因為他明顯感覺到懷里滾燙的身子也在變冷,也沒有抖得那么厲害了。
可怖的是,他覺得自己的力氣在慢慢流逝,知覺也漸漸遲鈍,但他很快一個機靈——張靈夕在撥開他的手,他下意識地更用力的抱住懷里的人,接著一只軟軟熱熱的手,摸上他冰冷的臉頰,一個氣若游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放了我吧,不要陪我一起死,不值得?!?p> 蕭潯緊了緊自己的手臂,將腦袋埋進了張靈夕的頸窩里,“值不值得,不由你來評判,得是我自己說了算?!?p> “你盡力了。我很開心。真的。謝謝你……但是,請你放開我吧,我這身體里的玄陰之力爆發(fā)應該是遲早的,泡在這寒潭里,說不定是最好的結局。可是我不想你陪我一起死,放了我吧,好好活下去,可以嗎?”
蕭潯在張靈夕頸窩里蹭了蹭,嘴唇幾乎貼著她的耳朵,輕輕道:“就當這是人生最后的時刻也好,你就不要再推開我了好嗎?這一生,那么多年,你一直一直都是推開我。我也想通了,你不想給回應,就不要回應我了,你默認就好,可以嗎?不要推開我……我遠比你想象的愛你……”
張靈夕抵在蕭潯胸口的手掌,她頭痛欲裂,可心里有兩個聲音在激烈爭吵:一個聲音說“這下他可以永遠陪著你了,不正是你最想要的嗎?”另一個聲音罵回去“自私鬼,推開他,別讓他陪你一起死,讓他好好活下去……”
蕭潯感受著懷里的身子越來越?jīng)?,但臉頰貼著的臉頰卻似乎越來越燙,他突然驚醒,馬上抬手摸張靈夕的腦袋,心里咒罵自己,“身子是涼了,但是腦袋要炸了啊,我怎么這么糊涂……”他趕緊松開一點懷里的人,將她的頭摁進水里,可沒多一會,水里就傳來悶悶的嗆咳聲,他趕緊把人撈起來,給人順背。
張靈夕意識已經(jīng)不太清醒了,根本沒辦法配合閉氣,蕭潯只思考了一瞬間,就深呼吸一口,咬住姑娘的嘴唇,一起沉入了水里。在嘴里的空氣度完之后,他又把人帶出水面,深呼吸幾口,再次咬住她的嘴唇,一起沒入水里……
如此反復著。
蕭潯能感受到,含住的嘴唇一次比一次涼,但他也感覺自己整個身體一次比一次涼,腦子里殘存的意識也就快完全結冰了。當他再次咬著張靈夕的嘴唇泡進寒潭水里時,他有一瞬間覺得,可能這就是終點了吧,沒有了害怕,甚至還有點高興,以后都永遠可以呆在她身邊了吧,還能抱著她,吻著她。
蕭潯緊了緊手臂,原本只是單純咬住嘴唇渡氣的嘴,凍僵的身子遲鈍的感受著慢慢下沉……他真的沒力氣了……
蕭潯努力用最后的力量睜開眼睛,想把近在咫尺的臉龐刻入腦海,可四周漆黑一片?;秀敝校X得自己聽到了什么東西落水的聲音,水面上晃著淡淡的光暈,還沉到水里來了,越來越近……
就是那一點點光明,讓蕭潯冰凍的腦子如遭雷擊——怎么能就這么放棄了呢。比起自己,他更不想張靈夕就這么死了。
他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拼命的往上游,他覺得自己真的碰到了光,因為是熱的。
“呼啦”一陣水花聲亂響,少年腰上綁著長長的樹藤,嘴里叼著光球,吃力的拖著蕭潯和張靈夕往岸邊游。
“公子……公子……”蕭潯睜開眼,只見一團光暈照著自己的臉,他卻什么也看不清,“是死了嗎?”他想,突然記起什么,他猛得坐起身,往旁邊尋找,慌亂揮舞的手摸到了身邊躺著的溫熱的身體,是張靈夕,他松了一口氣。
“嗯,她是熱的。死了難道不應該是冷的嗎?”他想著,又上下摸了摸張靈夕,又摸了摸自己,確定是有溫度的。
“公子,是我。地靈。”少年把光球舉過頭頂挪到側面,蕭潯才看清了眼前濕漉漉的人。
“是你救了我們?”蕭潯艱難地張開了嘴。
“是你們先救了我呀?!鄙倌甑穆曇舴浅<儍?。
蕭潯輕輕笑了笑,將昏迷的張靈夕抱到懷里,仔細感受了溫度,確定沒大問題了,又摸了摸她手臂上已經(jīng)安靜下來的絕塵,松了一口氣,“能生火嗎?我們的衣服都濕了,這里也太冷了,這么凍著一樣會死的?!?p> 少年搖了搖頭,“我不生火的。”
“那你能幫忙找點干的樹枝來嗎?”蕭潯摸了摸懷里早已經(jīng)泡透的火折子,“算了,有干樹枝也點不了火,我現(xiàn)在可沒力氣鉆木取火?!?p> “我有干凈的被子,我給你們?nèi)ツ??”少年頓了頓,又到,“我的衣服你們?nèi)舨幌訔壍脑挕?p> “不嫌棄,快去……”蕭潯笑了笑,“謝謝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玉武?!鄙倌甑穆曇粲行┑吐洌酒鹕砗?,再輕輕補了一句,“是小玲三百年前給我起的名字。”
少年往前走了幾步,回頭道:“你的左手邊有一片還算干爽的平地,后面有大石頭可以靠,我經(jīng)??吭谀前l(fā)呆的。很舒服。是這里最舒服的地方,你們可以挪過去。等我,我馬上回來?!?p> 少年把被子和衣物拿過來后,就放下光珠,識趣地走開了。
蕭潯想喊住他讓他拿走光珠,黑燈瞎火地他脫人衣服似乎更合適。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就著微亮的光線,他仔細看了看懷里還昏迷著的姑娘,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努力想回憶一番她的滋味,可最終也只能作罷——他當時太冷了,知覺也變得極其遲鈍。他有點懊惱,盯著姑娘紅軟的嘴唇看了半天,最終閉上眼睛——輕輕扒了姑娘的衣服,柔柔套上了長衫,再用被子將人緊緊包住,呵護備至地將人半靠在那塊“極其舒服”的大石頭上。
完了蕭潯才睜開眼睛,咬牙起身,給自己換上了干爽的衣服,摁,大小挺合身的,只是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