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帶著紗衣自去房中更換。
陰洵百無聊賴地手指微曲扣著茶碗,鬼使神差地哼著《箜篌引》后一段的調(diào)子。
剛剛兩人隨手放在一邊的包袱皮卷了幾下,從桌上跌了下來,妥帖地攤平在地上。陰洵哼著曲兒,彎腰去撿,就這么一拖一甩,半空中蕩蕩悠悠,搖搖晃晃地飄下一張紙條。
陰洵眼疾手快探手去撿,認得上面的字跡是曲原手筆——那小子,不對,那舅舅,當(dāng)抄書先生可謂是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一手字端端正正,秀麗纖細。
——青笛夜,虞敏和葉紋米禮成。
陰洵花了好大功夫才算是確定了“禮成”就是自己所熟知的那個意思,一時有點沒轉(zhuǎn)過彎而來,沒大明白曲原費盡心思傳來這張紙條到底是怎么個意思。
唐月一邊單手打理著長發(fā),一邊慢吞吞地走了出來,道:“怎么了?”
陰洵毫不避諱地將紙條塞了過去,問道:“這是,催我隨份子?”
唐月笑著伸出手原本想戳一下他的頭,但是做到一半,忽然覺得這動作過于親昵,生出了一種幾百年都沒有過的微妙的不好意思,將伸到半空中的手及時的縮了回來。
她思慮片刻,“自然不是,我猜青笛夜不差你這份禮,嗯……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傳聞,虞后主好像是在秋闈上遇見的葉紋米?!?p> 陰洵了然,此秋闈并非長安城用以選拔人才進行的科舉考試的秋闈皇榜,但也有點類似。是世家子弟打者斬妖除魔,度化亡魂的旗幟進行的一種娛樂。
世人皆將囚夜?jié)勺u為鬼市,殊不知青笛夜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鬼市,舉族為鬼,只是有的是各界甚至是現(xiàn)世的游魂,有些是根深蒂固,世代傳承的的鬼界世家。
無疑,前者正是后者的秋闈對象。
陰洵道:“未曾聽聞過這段佳話,月娘情講?!?p> 唐月微微一笑,如數(shù)家珍,“說來話長,秋闈本是在每年的七月十五進行的,只因鬼節(jié)里,各類貨色都有,青笛夜掌管不力,游魂亡鬼極易私逃出界禍害九界四荒不得安寧,更有甚者可以闖過囚夜?jié)傻幕睒?,私闖現(xiàn)世,如此一來,和黃泉之下的閻羅殿也沒什么區(qū)別了?!?p> 陰洵會意:“所以這個秋闈的意思就是趁著鬼節(jié),一方面是給各個世家的年輕人露臉的級機會,一方面是壓制了百鬼作祟?!?p> 唐月點頭:“正是。虞嫖姚與葉紋米正是在她繼位以來的第一次秋闈,當(dāng)時——”
虞嫖姚正是最為肆意的年紀,蕭然馬上,青絲高束,白衣蹁躚,從背后摸出五支箭,挽弓當(dāng)挽強,眉間傲然,不染纖塵,高高在上,恍若天人,讓無數(shù)閨中少男為之癲狂,在下面的觀景臺上頻頻拋花擲草。
秋闈之中,虞敏自是一直高居榜首,見神殺神,遇魔滅魔。
異響陡升,身后的一個女子的好像是失了準頭,箭如流矢,驚了一人的馬,一下就把一人掀了下來。
陰洵驚道:“啊?跟在虞后主身邊的人還能失了準頭?被掀下來的那位點兒也太寸了?!?p> 唐月呵呵一笑,對他的評價不加置評。
陰洵被她看的發(fā)毛,擺了擺手:“……行,我知道,是故意的。別用那種看孩子的眼神看著我,我心里過意不去,月娘,你接著說。”
唐月笑道:“音郎莫惱,聽我接著說。”
若是其他人肯定就是隨便找一個人來把事情處理了,但是,遇上這破事兒的是虞敏,虞后主何等……眼里容不得沙子,于是當(dāng)場削了那姑娘的官爵,還非常有淑女風(fēng)度地親自下馬去查看那人的傷勢。
雖說葉紋米其人面若好女,但仔細看,那身形,聲音,以及服飾,都能看出來——這分明是個男的。
虞后主驚艷于此人相貌,加之心中有愧,邊將此帶回了去。
成了一段良緣佳話,那被削了官爵的姑娘因此得以官復(fù)原職,還的了賞賜。
陰洵目瞪口呆,“這還有規(guī)矩嗎?青笛夜這性別歧視也太嚴重了。哦,不是,我的意思是這跟曲先生想跟我們說什么有關(guān)系嗎?”
唐月順手理了一下頭發(fā),手指無意識地在上面繞圈圈,無奈道:“音郎啊,唉,可能是我說明白吧。這個樣子,葉紋米當(dāng)時從馬上摔下來,摔斷了一條腿?!?p> 陰洵道:“所以,他們請來了醫(yī)圣杜衡先生,曲原先生這是在告訴我們,俏君扇的下落找到了。”
唐月點頭道:“八九不離十,但是聽說前去的應(yīng)該不是杜衡先生,否則朝暮殿消息,前去之人,是被綁過去的?!?p> 陰洵暗暗道:“這是什么規(guī)矩,青笛夜真是奇了怪了?!?p> 唐月輕咳一聲,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肩:“想什么呢?是哪位現(xiàn)世的先生性情古怪,非得要在他拿間鋪子里才肯給人看病。青笛夜是什么地方,可比閻羅殿,站著進去橫著出來,容得了他?當(dāng)下把人打昏了,搬著那先生的破爛兒東西,硬生生在青笛夜修了一間一模一樣的?!?p> “最為奇怪的是,那先生似乎對房里的那塊兒匾獨有情鐘。上面寫的東西,也不大常見,所以我倒是記得清楚?!?p> 陰洵下意識接道:“地官赧罪?!?p> 唐月略微有些吃驚:“音郎怎知?”
陰洵茫然,一時間也有點兒反應(yīng)不過來:“我怎么知道的,我怎么知道的,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就是,順口啊,你一說,我就,,我就感覺就應(yīng)該是啊。”
唐月輕輕地掰過他的肩,另一只手在他背上輕輕地拍了拍,柔聲道:“音郎,這樣。嗯,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見過類似的東西?!?p> 陰洵尋思片刻,被她的柔情所打動一般,慢慢地安靜下來,喃喃道:“天官賜福,地官赧罪,水官解厄。兄長房里掛著一副天官賜福。”
唐月輕松寫意一般地跳過了這一段,“不是什么大事兒,那位先生給葉紋米開的藥,聽說是,鐵扇散?!?p> 陰洵:“月娘的意思是,曲先生這是在告訴我們——馬上就可以開始了?!?p> 唐月點頭,月牙白的衫子穿在身上,飄飄欲仙,月光下的側(cè)臉稍稍有些失真,陰洵的手有點兒發(fā)癢,他干笑了一聲,再也抑制不住地把目光黏在那人身上。
唐月亦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慢慢展開了本來插在腰間的一柄折扇,上面的桃花灼灼其華,明艷似血,殊不知人殊與花嬌。
陰洵忽然想起了唐月和陰汋這一老一少極為不正經(jīng)的對話,舔了舔干額的嘴唇,一種莫名的情緒破土而出。
此山而
……明天放假,應(yīng)該是有時間把之前的文的錯別字改一改,實在是受不了了……回憶殺不像正文那么慢熱,這一部分也不會太長,嗯……開學(xué)之前應(yīng)該是還可以接著寫小顧上卿,?(′???`)比心……唉,陰洵太可耐了,哇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