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毙龔啬樕窈冢Z氣不自覺的有些重了,聽得舒云煙一挑眉側(cè)頭望向了他,他倒是突然不自然的挪動了一下身體。
下車就下車,舒云煙心里嗤笑一聲,撩開簾子,毫不猶疑的下了車。舒云煙整理發(fā)簪的手一頓,看著熟悉的府邸青黑色的大門,抬頭,映入眼簾的便是“鎮(zhèn)國將軍府”先皇御賜的燙金牌匾。
舒云煙還來不及做他想,就聽祿安在她的斜后方小聲道:“娘娘,皇上說日落時再來接您回宮?!?p> 舒云煙皺眉,轉(zhuǎn)身看著即將要駛離的馬車,清冷的聲音下意識的軟和了些:“皇上來都來了,不進去坐坐嗎?”
呵,她倒是一副主人的口氣,可她起碼還是叫住了他,玄君徹糾結(jié)半晌,就在舒云煙以為他并不想說話,正準備進去時,玄君徹神情別扭的下來了。
舒云煙眼中的戲謔一閃而過,半分不肯流露,對著玄君徹只剩一臉平靜。
派人去敲了門,看門的小廝是府里的老人了,瞧見了自家大小姐一愣,接著又是大喜,敞開了大門,又派人去稟告了將軍和夫人。
鎮(zhèn)國將軍快步走了出來,身后跟著將軍夫人納蘭氏,木靈跟在納蘭氏一旁攙扶著她。眾人見著玄君徹和舒云煙連忙下跪行禮。舒云煙快一步上前扶住了自己的爹娘,又向后睨了一眼玄君徹,玄君徹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順著舒云煙的心意說道:“此番是微服出宮,將軍和夫人不必多禮?!?p> 將近一年未見自己女兒的納蘭氏本是眼淚婆娑的出來迎接的,但是瞧見女兒與皇上的互動后,便有些放心了,只有舒云煙過得好了,她才不必為了她在那兒吃人的后宮里提心吊膽。
木靈一聽到自家主子回來的消息是有些吃驚的,此時又見皇上陪著一起來了,更是震驚,按照原定計劃,她明日便該回宮了。
因著舒云煙提了一句有些餓了,祿安在一旁暗示兩位主子還未用午膳,于是將軍府又是一陣忙亂,為兩位主子準備午膳。
鎮(zhèn)國將軍先陪同玄君徹去了書房議事,兩人一走,納蘭氏倒是徹底放松了下來,拉住舒云煙不肯放手,陪著她一起來到她進宮以前一直住著的院落,院落里的布置盡是一分一毫都未曾變過,一看就是精心維護著的。
舒云煙似作撒嬌,靠在納蘭氏肩上:“娘親~”
納蘭氏見女兒還是依舊如此親近自己,心中熨帖,眼眶濕潤,笑著拍了拍舒云煙的手?!澳镉H去后廚看看午膳準備的如何了,你先在這兒休息一會兒?!?p> 舒云煙乖巧的點了點頭,她知道納蘭氏定是要親自下廚為她烹飪她最愛吃的菜肴的。
眼瞧著納蘭氏出了院落,木靈端端正正在舒云煙面前跪下,雙手恭敬的奉上出宮前舒云煙交予她的永延宮的宮牌。
她是何意思,舒云煙自然知曉,舒云煙輕輕一笑,木靈的心也跟著顫了顫,半晌,木靈后背已是冷汗一片,忽的聽見自家主子宛如天籟般的聲音,“今日你便跟著本宮一起回宮罷?!闭f完,舒云煙收起了木靈手里的宮牌。
“是。”木靈明顯有些激動,她大著膽子去瞧主子,卻見主子面色平常,見她抬頭,還彎了彎眉眼,木靈終于送了一口氣。一直在一旁的泉兒,近來越發(fā)伶俐了,眼明耳聰,上前扶起來木靈。
相聚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日落時分,在鎮(zhèn)國將軍和納蘭氏盡力克制的不舍下,舒云煙和玄君徹迎著夕陽回宮了。
本以為又是一路無言,玄君徹卻聽身旁月光似清冷的人兒,語氣溫柔,真誠的看著他:“謝謝?!?p> 就這一句謝謝,玄君徹一掃之前憋屈的心情,想著自己的心思和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一回宮,玄君徹便急匆匆的回清正殿了,懷寧那邊來了急報,瞧著是很要緊的事情。舒云煙未吩咐人去打探,卻留了心,待回到永延宮,小喜子便迎了上來。
“主子,慧貴嬪午后去給太后請安,之后便來了一趟永延宮,說是有急事求見主子?!?p> 舒云煙纖細白玉般的手搭在木靈伸過來攙扶她的手上,步履不停,微微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緩緩開口:“你親自跑一趟永樂宮,就跟她說,過幾日再來也不遲。”
小喜子半抬著頭,瞧見自家主子眼風慵懶,似笑非笑,頓時把頭低了下去,連忙稱是。
泉兒在另一側(cè)攙扶著舒云煙,回頭看了一眼小喜子遠去的背影,有些不解道:“主子,慧貴嬪求見,想必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主子何不見見她?”
“不急,”舒云煙坐在軟塌上,又對木靈說,“沏了茶來,再說道說道你這幾日的進展?!蹦眷`此番出宮,借著將軍府的人脈,定是收獲頗豐。
木靈恭敬的給舒云煙上了茶,便安靜的侯在一旁,低著頭,用余光關(guān)注著舒云煙的臉色。舒云煙輕抿一口,嗯,手藝倒是沒有退步,于是嘴角都帶了一絲笑意。
木靈見舒云煙心情甚好,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上前一小步,立在舒云煙身側(cè),回稟這幾日查到的事情。
舒云煙此前交待過凡是關(guān)于先皇后一脈的事無大小,盡量查探便可。三位王爺都在封地,就算去查,得來的消息也是真假難辨,木靈果斷放棄了這條線,只盯著紅棉和先皇后母家承國公府。
紅棉除去太后在天靈寺祈福的時候會在一旁侍候,其他時候果然不在寺內(nèi)居住,她常住在皇陵郊外的山腳下,時間久了,盡管她不與人打交道,村里還是有人識得她的,認識她的村民直言這婆子怪得很,每日早出晚歸,有時一兩個月也不見人,而且從不與旁人說話,問起她,也是冷漠的走開,長此以往,村里本是好心的婦人們也不再關(guān)心她,只當沒她這個人。
至于承國公府,新帝繼位后的迅速衰敗,眾人也是知曉的,只是這內(nèi)情的知情者恐怕是少之又少。盡管木靈背后有將軍府的勢力支撐,仍是只能查探到大概。要說這承國公府的鼎盛時期,莫過于嫡長女嫁給當朝丞相,嫡次女入主中宮,老承國公是為皇帝身邊第一大文臣,承國公府儼然成為京都第一大世家,盛極一時。后來,老承國公在先皇駕崩前一個月去世,現(xiàn)如今世襲爵位的是先皇后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只是令人意外的是,他自世襲起至今都不曾做過有實權(quán)的官位,而今承國公府一眾小輩里也未曾有出類拔萃的,而且大都棄文從武,投身軍營。
作為先皇后的母家,玄君徹繼位后,若是對其打壓至此,也不可置否,只是未免也太容易了些,竟是感覺不到承國公府半分的不服與反抗。而且,按理說,先皇后如此深謀遠慮,定是要在死之前為母家謀得最大利益的,怎會容忍自己的親弟弟被新帝打壓、一事無成呢?
還有紅棉,她為何要住在皇陵附近,難道只是為了緬懷她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