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筠一本正經擺出哥哥的譜來,“一天就知道玩,你書讀完沒?字寫完沒?”
阿碧一下子就蔫了,趕緊捂住王筠的嘴,使勁給他眨眼睛“你別說!別讓我娘聽見了!”
二夫人卻以為他倆因為平安符的事情爭了起來,在旁邊十分正經,極其鄭重地開口說道,“阿筠啊,我知道你們都不怎么信這些,不過木一大師是遠近聞名的大師,他開過的符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你好好收著,以后一定平平安安無災無難的。”
“嗯,好,我聽二嬸嬸的?!?p> 王筠胡亂一把將這個鮮紅的開過光的符塞進袖子里,眼珠子一轉,就看到旁邊那個十分奪目的屏風。
于是以十分探究的眼神上前打量著,“咦,這個屏風不錯,我怎么沒見過?”
二夫人笑的溫婉,“這是前日你四叔托人運來的,上好的紫檀鑲嵌貝殼云蘭四扇屏,瞧著是好東西,你可喜歡,若是喜歡就搬到你那屋子里去?!?p> 王筠趕緊擺擺手,“得了吧,這可是四叔孝敬您的,我哪敢想啊!二叔不抽了我的皮不可!”
阿碧上前來仔細地為王筠展示講解這屏風的獨特之處,聞之嘟了嘟嘴,“父親就對二哥哥你最好了,哪還會抽你的皮?那么麻煩,直接弄棍子打你不是更好嗎!”
語罷,阿碧咯咯笑了出來,王筠上來作勢要打她,倆人笑鬧跳作一團,一屋子的人都被感染的樂了起來。
而此刻,云陽山腳下約兩百里路程外卻是一片心驚膽戰(zhàn)。
殘破的馬車,四散的血跡,凌亂的草叢子無不象征著這里剛發(fā)生了一場令人驚嚇的爭亂。
一聲聲牛的仰天長嘯把云生從混亂中拉扯回來,云生睜眼,此刻她正坐在一輛緩緩行進的牛車上。一個壯漢在趕車,另外兩個人守在她的旁邊,三人說的正起勁,絲毫沒反應到旁邊的這個人已經醒了。
“這回回去大哥肯定是要夸我們的吧,這么好看的女娃,回去和小寨君配著是那個啥,郎才女亮!這回肯定是比他們找的都要好!”一個大胡子說的興奮,手舞足蹈了起來差點掉下車去。
“不錯,這白嫩嫩的一身皮,一看就是哪個富貴人家的,今天可是撿了大便宜了!”
前面駕車的人這時候回應道,“大哥說過不讓殺人的,這回把那兩人都殺了,他們一看這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傭人,萬一人家追查了起來可怎么辦?”
大胡子大手豪邁一展,“誰會有那閑功夫?蜀地動亂,交州也不太平,我們走過不久那里就會有一大群從南邊來的逃兵,遍地都是流民,誰能查到我們?”
對面的人帶著敬佩的語氣說道,“你果然想的周到,事事都預備好了,難怪大哥總是夸你!”
昨晚剛下過雨,泥漿子濺的到處都是,這幾人身上更是,剛才的一番打斗讓他們的身上全是泥水,可是他們卻絲毫不覺得難受,反倒好像以此為榮,極開心地抖動著肩膀,總想要看到身上的那干了的象征著勇士的泥印子。
云生見了卻是難受至極,一見到那泥水就想到了那滿地的鮮血,紅彤彤一片極為刺目?;叵肫鹣惹暗哪且荒?,張大婆拍了馬想讓馬車帶著她走,她的手還沒伸出去就被砍了下來,此后那沾滿了血的臉就一直在她的眼前漂著。
還有喜公公,他拼了全身力氣保護他們,卻被砍得渾身是傷倒在了血泊里看著她被搶了去。
云生從來沒有出過云陽山,沒想到一出來,遭遇的竟然是這樣的險境。
天氣微涼,吹過來的風透過半濕的衣裳鉆進了里面,讓人覺得非常冷,所有的毛孔似乎都在吸收著外面的涼氣。不知道這些人要帶她去干什么,也不知道他們是誰,未知的恐懼充斥在這個才剛學會說話寫字不久的小姑娘心間。
“爺才不要一個傻子在這兒!”
“聽到沒啊,跟著爺學好了,以后要是還被人欺負你就回來等著挨揍吧!”
“你敢打她?爺?shù)娜四阋哺遗???p> 云生迷迷糊糊睡著了,夢里就像是被丟進了一個大火爐,熱滾滾燙的人難受,夢里有好多人在說話,“廢物!”“沒用!”但最多的還是王筠說的話。
一聽到他那惡狠狠的聲音,云生就不怕了。
眼睛好像是被糊住了,兩個眼皮子好像黏在了一起怎么扯都扯不開。
周邊的人來了又去了,四周再次安靜下來,云生還是睜不開眼睛,覺得好熱好難受,頭上好像是針扎一般,不覺得疼,但是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有個涼涼的東西在她的額頭上探了探,像是久經酷暑的人陡然遇到了陰涼,云生一伸手準確無誤的抓到了它,然后順著它向上抓去,以此來獲得更多的舒適清涼。
緊緊握住了那帶著涼意的不知名的東西,云生像是個獲得了渴望已久的玩具的孩子般,露出個滿足的笑容后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轉醒,屋子里一片黑暗,透過那微啟的窗戶朝外望去,已經是晚上了。
滴溜溜轉著眼睛,云生起身,打算趁著夜深人靜先出門看看。
“你要干什么?”
才剛剛有所動作,面前突然就出現(xiàn)了一個黑色的影子,黑乎乎一坨在床沿上,聲音帶著睡意,像是在自我咕噥似的。
這,是在和自己說話嗎?
這里守衛(wèi)竟如此森嚴,半夜了居然還有個人守在這里,看來出去探路是不成了。
云生輕手輕腳又躺回去,看著人是還沒睡醒,等他睡著了再做打算吧!
果然,黑色影子又回去了,躺在了門邊的那個椅子上。
云生望著他的目光有些憤懣,為什要去擋在門邊上,我把床讓給你不好嗎?
夜應該已經很深了,外面的蟬鳴聲一聲比一聲響,此起彼伏,逐漸和門邊上的人逐漸響亮的呼吸聲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