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近日來十分饞肉,因和尚本著慈悲為懷,從不殺生,宗明自不例外,所以她不得動了個歪腦筋。
她和宗明這一年來在廚房養(yǎng)了只老鼠,罕見的是只白毛,宗明念著萬物皆有靈,可憐這條小生命會在這冬天餓死,所以每次飯前都會掰下一半饅頭放在洞口,而昭平不一樣,彼時她已經(jīng)吃了半年的素,只覺得整個肚子都不是她的了,看見那只白耗子就像是行走的肉,無時無刻不在散發(fā)著肉香,僅存的理智抑制住了她立馬把那只耗子給燉了。
畢竟要養(yǎng)肥了,才好吃。
那只耗子最終沒能逃過昭平的魔掌,于是在月黑風高時,被剝了皮,抹上了油鹽醬醋花椒,被十分干凈利落的吃了。
而后的麻煩終于來了,宗明找不到那只白耗子后日日將目光在渚北子與昭平身上打轉(zhuǎn)。
不過沒等宗明想問,昭平便和盤托出,她念只是一只老鼠,無謂生死,但宗明臉色愈發(fā)深沉,眼眸浮動著憐憫,昭平有些迷惑,伸手想拉住宗明衣角,但宗明卻向后一退。
他深深地看了眼昭平,目光沉靜,卻冰冷的如大殿上供奉的古佛。
沖昭平輕緩的念了聲佛號了,他轉(zhuǎn)身入了佛殿,虔誠地看著金佛,撥動著顆顆佛珠,他念著南無阿彌陀佛,念的極輕緩,邊念邊跪倒在拜墊上,念完一邊又起來,再重復……
他為那只白鼠念往生,更企圖在這佛經(jīng)中得到安寧,不知從何時起,他心里不止有那金殿冰冷的古佛,還住進去了一個巧笑嫣兮,活生生的姑娘。
他無時無刻不在抑制自己,而只有在頌念佛經(jīng)之時,他的心,才偷得片刻寧靜。
昭平不敢進去,只跟著他站在門外,無言的看著寶殿內(nèi)的宗明。
一站站到月明時,吹了半夜的冷風,昭平昏昏沉沉的倒在殿外,睡眼惺忪,卻瞧見渚北子墨黑長發(fā)下棱角分明的面容。
“師父....”極細微的呢喃,渚北子心里像是被一只小貓撓了一樣,輕輕一嘆。
宗明站在門關處看著他們漸行漸遠,月色盈盈,他的最后柔情。
宗明從此閉關,昭平跪在廣山方丈的門前,淚眼婆娑的問他何時出關,可不可以不要關他。
她一個人被關了六年,繞是這些年有宗明師父和許多師兄弟相伴,但那六年時光,卻永遠是她記憶中的一個傷疤,不可褪去。
廣山方丈攙起昭平,和藹的摸了摸她的頭,平靜地笑開:孩子,他的心,不靜了。
和尚看向遠處的渚北子,和祥的合上手微微低頭作禮。
宗明,成佛墮魔,全在一念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