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老板計(jì)劃（三）
“殺了梅莉托和特里休？”
他們難以置信的看向布加拉提，他的話真的很難讓人理解。
先不說特里休是老板女兒，他怎么能夠殺死自己女兒。
就是梅莉托，一路以來，她的能力和忠誠都不該得到老板的嘉獎嗎？為什么要?dú)⒌羲?p> 喬魯諾通過觀察他們的神情，知道他們可能不太明白這件事情，更或者，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梅莉托從一開始就不曾忠誠組織。
但是，梅莉托不希望讓他們知道父親死亡的事情，那是她的傷疤，撕開了會鮮血淋漓。
他說道，“老板讓梅莉托來護(hù)送特里休，是因?yàn)槊防蛲幸郧笆前禋㈥?duì)的人，最適合解決他們?！?p> 喬魯諾看向特里休，他指出自己的猜想。
“或許特里休是老板用來引出叛變者的，而現(xiàn)在老板為了隱藏自己的所有痕跡，他要?dú)⒘颂乩镄莺兔防蛲小！?p> 喬魯諾最懂說謊，七分真三分假，還要合理利用兩方信息差。
“喬魯諾？”
布加拉提看向他，他知道對方的謊言，但當(dāng)他視線落在他懷里的梅莉托身上時，才警醒。
如果將梅莉托的傷口血淋淋的撕開給別人看，那是何其折辱她，她不需要他們的同情。
布加拉提沉默了，他不想欺騙自己的兄弟，但有些事情，還是讓它沉睡在深海。
他說道，“喬魯諾說的沒錯，而我實(shí)在無法原諒老板的行為，也無法做到毫無動作，所以我決定叛變?！?p> 阿帕基注視他，他知道他，從他的話和語氣里，他明白這次是認(rèn)真的，但是他真的有下定決心？
他說道，“背叛者會有什么下場，你是最清楚不過的，布加拉提?！?p> 阿帕基嚴(yán)厲的指出他的處境，“所有人都逃不過老板的手掌心，而且現(xiàn)在或許整個威尼斯都被老板的追兵包圍起來了。”
這一點(diǎn)，在下定決心前，布加拉提再清楚不過，他看向阿帕基，從他的神色里，他看不到他任何意向。
他說道，“是的，所以我才需要幫助，如果有人愿意跟我一起來，就走下樓梯，上船吧?！?p> 站在船上的只有布加拉提，他的背后，是沉入海面的夕陽。
這一刻，他們才意識到，原來他從來沒有改變，他還是那個向困境中的他們伸出手的那個人。
而這樣的一個人，也會因?yàn)榭匆妰晌慌孔呷虢^境，而伸出自己的手。
他們聽見布加拉提的聲音，他說道，“我不會下命令，也不會拜托你們，因?yàn)檫@只是我的獨(dú)斷決定，而你們不需要給我留什么情面?！?p> 布加拉提掃過在場所有人的臉，他的視線在金發(fā)女人身上停留一瞬。
隨即，他堅(jiān)定的說道，“但請?jiān)试S我說一句，我做的事情，是我所認(rèn)為正確的事情。我不會后悔這一切，哪怕是在這個時代，我也會走向我所堅(jiān)定的正確的道路上！”
他們有所觸動的看向他，仿佛從他背后的夕光中，看見他堅(jiān)定的信念。
那是布加拉提的信念，是他可以為之獻(xiàn)出生命的信念。
而這樣的信念，透著人性的光輝，格外閃耀。
“雖然我現(xiàn)在只能逃跑，”布加拉提握緊自己的手，堅(jiān)毅的臉龐沒有半點(diǎn)怯懦，“但我相信，只要找出老板弱點(diǎn)，就能打敗他，而我一定會找出他的弱點(diǎn)！”
他們看著他，沉默著，猶豫著，轉(zhuǎn)過了身。
福葛是最先明白目前發(fā)生了什么情況，按照他的理解，布加拉提是為了兩個女人叛變老板，這讓他感到難以置信。
他說道，“布加拉提，我能理解你的話，但是我要說清楚，這里沒有人會登上你的船?！?p> 一旦登上船，那就意味著要和龐大的組織作對，是否有命活著走出威尼斯都是個問題。
想到與組織作對的下場，福葛抱緊自己的肩膀。
他說道，“沒想到你會意氣用事，做出這么瘋狂的事情，雖然你對我有恩，但是跟著你背叛組織是兩回事！你根本沒有看清這個社會，沒有人能夠靠著理想活在這個世界上！”
本來踏在階梯上的福葛收回腳。
他曾活在貴族世家，而什么叫做階級碾壓，曾經(jīng)遭受污蔑進(jìn)監(jiān)獄的他再清楚不過。
面對龐大的組織，殺死老板會成為多么困難的事情，他相信小隊(duì)里的人都知道。
更不要說，這么做是為了一個嬌縱的大小姐和一個冰冷無情的殺手。
并且——“失去組織的我們，根本活不下去?！?p> 福葛想起自己被家族拋棄的日子，流浪街頭，用自己曾經(jīng)鄙視的手段謀生，過著惶惶如同野狗一樣的生活。
如果不是布加拉提拉他進(jìn)入組織，他也不會覺醒替身，擁有常人無法想象的力量。
組織對他有恩，布加拉提對他也有恩，但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命。
幾年的流浪生涯，讓他明白，順應(yīng)時代，順應(yīng)社會，順應(yīng)命運(yùn)，才能活得更好。
“福葛說的沒錯?！?p> 阿帕基坐在岸邊栓繩柱上，低垂視線，任由海風(fēng)吹散他的頭發(fā)，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布加拉提，你的行為就是自殺，就算是你逃到天涯海角，都找不到一塊安息之地，而且，我忠誠的是組織，可沒有對你宣誓效忠?！?p> 他說的沒錯，就連布加拉提也知道，請求他們?yōu)樽约旱男拍瞰I(xiàn)出生命，有多么自私。
他閉上眼睛，沉默的聽著，平靜的接受。
“不過呢，”阿帕基站了起來，看向布加拉提，微揚(yáng)下巴，“我啊，本來就是個找不到安身之所的男人啊。”
布加拉提睜開眼睛，難以置信的注視阿帕基一步步從臺階上走下來。
阿帕基的神色平靜而堅(jiān)定，仿佛布加拉提不是請他背叛組織，而是請他去喝下午茶。
他拍了拍布加拉提的肩膀，踏進(jìn)小船，說道，“能讓我感到安心的時候，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啊，布加拉提。”
因?yàn)槟銏?jiān)定的信念，就是指引我前路的明燈，讓我不為這個社會里的所作所為而動搖。
“阿帕基?！?p> 喬魯諾看著他，無奈的笑了，而阿帕基哼了聲，坐在小船上。
阿帕基居然真的要和布加拉提去叛變？他居然也會認(rèn)可那么荒謬的事情嗎？
福葛難以置信的說道，“不可能吧，阿帕基！”
怎么不可能呢？阿帕基那個家伙，他一直都明白，布加拉提擁有著怎樣堅(jiān)定的信念。
只有跟隨他，才會堅(jiān)定自己內(nèi)心的信念。
不過，沒想到被你搶先了啊，真是可惡啊，阿帕基!
米斯達(dá)笑了，他開玩笑般說道，“如果打敗了老板，就實(shí)力而言，下一任干部就是我呢?！?p> 他來到喬魯諾面前，他應(yīng)該會為了梅莉托跟隨布加拉提，畢竟梅莉托是他的親人，而她……
他低頭看向昏迷的金發(fā)美人，在夕光的蒙紗下，她安靜得像是在沉睡。
他可還沒忘你的笑容呢，梅莉托。
他說道，“現(xiàn)在，我也有重要的東西要守護(hù)?！?p> 米斯達(dá)揚(yáng)起拿烏龜?shù)氖郑荒_踏入小船。
米斯達(dá)？他怎么也會去？難道上次因?yàn)榫扰硕M(jìn)入監(jiān)獄的事情還不夠他后悔嗎？
“米斯達(dá)，就看你也？！”
福葛睜大眼注視他，想要從他那里得到答案。
米斯達(dá)轉(zhuǎn)身看向他，反而問他，“福葛，你打算怎么辦？”
他沒有半點(diǎn)猶豫，他已經(jīng)下定決心，為了布加拉提所謂的正確的道路去送死!
“你們幾個，都，都瘋了吧！”
福葛逃避般后退，他驚恐的質(zhì)問，“你們能逃到哪里去?。坎?，不對！你們都可能逃不出威尼斯！”
福葛拒絕與組織對抗，因?yàn)樯谫F族世家的他從小被教育不能反抗權(quán)威。
這也是脾氣暴躁的他，在無法忍受壓抑的生活想要?dú)⑺栏赣H時，他始終沒有下手的原因。
他沒有反抗權(quán)威的骨氣。
父親也好，老板也好，讓天才福葛意識到，失去龐大勢力的依附，他活不下去。
對于這些貴族世家子來說，反抗權(quán)威，反抗命運(yùn)，那是從未想過的事情。
對于這類人的想法，喬魯諾再清楚不過，因?yàn)樵诿防蛲斜扑サ乃搅W(xué)校里，大多都是這樣的貴族子弟。
福葛，他是不會跟上來的，既然這樣，那納蘭迦呢？
他問道，“納蘭迦，你的決定呢？”
紫發(fā)男孩抬起來，他眼里含著淚水，目光迷茫的看向他們，“我，我該怎么辦?。俊?p> 納蘭迦害怕死亡，也害怕追殺，一路來，他都警覺得不行。
但是阿帕基和米斯達(dá)都去了，他應(yīng)該也去才對啊，如果他不去，不是會被他們拋下嗎？
但他害怕死亡，他該怎么辦?。?p> 納蘭迦的視線定格在布加拉提的身上。
“吶，布加拉提，我該怎么辦??？我是該跟著去比較好嗎？”他求助的問道。
布加拉提對他有恩，如果布加拉提給他建議，他會遵循的。
布加拉提注視紫發(fā)男孩，他沒有錯過他臉上的猶豫和彷徨，他問道，“你害怕嗎？”
“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納蘭迦包不住眼里的淚水，但他一直看著布加拉提。
“但是只要你對我下命令，我就能鼓起勇氣跟著你們了！只要你下命令，我就能無所畏懼！”
把命令當(dāng)做信仰，納蘭迦，這樣的你，在面對死亡的境地時，真的能夠有活下去的意志嗎？
布加拉提說道，“不行，唯獨(dú)這件事情我不能命令你，自己要走的路，要靠自己來決定?！?p> “我，我不知道啊，我不懂啊?！?p> 納蘭迦抱住腦袋，發(fā)出泣音，他那顆曾經(jīng)被拋棄的心被牽動了，但對死亡的害怕阻止他邁出這一步。
“我只能給你一句忠告，”
布加拉提偏過臉，這是他第一次顯得這么不近人情。
“別過來，納蘭迦，你根本不適合?！?p> 喬魯諾的視線從納蘭迦身上移開，他抱住梅莉托，踏上小船。
“你們都是認(rèn)真的嗎？”
福葛站在岸邊，他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
他說道，“你們該不會為一句‘這是正確的’就去送死吧？在這個世界上，對錯都不該分立場嗎？說到底，我們還不是在背后做一些骯臟的見不得人的事情，又有什么好指責(zé)別人的呢？”
面對他的話，布加拉提說道，“的確是這樣，我也無法欺騙自己?！?p> 福葛怔愣在原地。
為什么，為什么他能夠這么直率的承認(rèn)？布加拉提不是一個會敷衍人的人??！
難道，他真的錯了……
不，不可能！
是他們都瘋了！
布加拉提拉動船，他對船上的人說，“要走了，一旦船離開，那么你們也將會被視為背叛者！”
注視船離開，福葛后退幾步，扯出嘲諷的表情。
他說道，“你們都瘋了！就為了兩個剛認(rèn)識不久，連話都沒說上的女人背叛組織，我甚至連梅莉托姓什么都不知道！”
梅莉托？
納蘭迦看向小船，昏迷過去的梅莉托被喬魯諾放在大腿上，她的金色長發(fā)被風(fēng)卷起，露出她蒼白疲倦的臉龐。
納蘭迦仿佛被驚醒般，他喃喃道，“梅莉托她，是被自己忠誠的老板所背叛了吧，明明這么努力的完成任務(wù)?！?p> 他想起自己以前被拋棄的經(jīng)歷，跪在地上，難受的說，“我以前也是……被人舍棄了，被父親……被信賴的朋友舍棄了……她跟我，她跟我是一樣的！”
福葛無法理解他們的決定，明明一起生活了這么長的一段時間，他知道他們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明明老板要對他的女兒和下屬做什么事情都與我們無關(guān)，這種事情明明只要裝作不看見就好了，就連梅莉托她不還是背叛了她的小隊(duì)嗎？這種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他不知道這是說給納蘭迦聽的，還是說過自己聽的。
福葛聽見噗通一聲，他僵硬的轉(zhuǎn)頭，看見納蘭迦瘋狂的朝小船游去，他聽見他在嘶吼，“布加拉提，我要去，我要跟著去??！請你不要命令我不去！梅莉托她跟我是一樣的啊！她就是我?。 ?p> “納蘭迦，就連你也……”福葛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你是笨蛋嗎？你會被殺死的啊！我不會參加這么危險的事情，我不會做那個正確的傻瓜！”
他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