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過去
想起這錢翠花有點憂傷。但是心想著還是要多說幾句。
“不是表姨多說什么話。我跟你講你家那個又回來了，據(jù)說是在縣城里陪著大領(lǐng)導(dǎo)出行的時候叫大柱給捉回來了。這些年你們娘兩個肯定是受苦了，但是這趙老頭在家里這日子過的也不好，夫妻倆天天打架雞飛狗跳，如今可不就熬死了嗎？我跟你說上山打柴的時候差點被火燒了。醫(yī)院里還欠了一屁股債呢，所以這才把你家那個拉回來，叫他還錢了，你可得小心一點。”
田田聽了這一番話，果然心里有了數(shù)，這兩百塊錢花的還是值得。鹿鳴幾乎剎那間就知道了母親的意思。同時也意識到這個十七年后回來的父親，可能和當(dāng)初走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了。
鹿鳴臉上也泛起了笑容。
“謝謝表奶奶。媽，我們回去吧！相信現(xiàn)在奶奶一定很不開心?！?p> 她那時候的記憶并不深，可是親身爺爺和親生奶奶那般說法，她確實銘刻在心的。
既然多年后回來，自然要讓對方知道她們娘倆個過的有多么好。
“好呀，我們就一起去看看吧。雖說你爸不是你爺爺奶奶親生的，但是好歹咱們也在他家住了一些日子?！?p> 田田偷偷和鹿鳴相視一笑，心情都輕松了不少。
誰都知道錢翠花是一個大嘴大喇叭。果不其然，前頭兩個人已經(jīng)走遠。這邊她就跟那些分護膚品的人說。
“我就跟你們講吧，老趙家這小媳婦從前就是一個特別好的丫頭，又孝順又能耐，要不是他老頭兩個苛待兒媳婦不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你們看看人娘倆現(xiàn)在日子過好了，報應(yīng)來了，老趙家到頭了！”
果不其然，一傳十十傳百，這話在人嘴上還由不得人四處亂說呢。
鹿鳴終于在十七年后又來到這個地方。幾乎都不敢相信在黨領(lǐng)導(dǎo)下的建設(shè)小康社會的新時代這地方居然還看起來如此的貧困。
可見這十七年來什么長進也沒有。
只有懶漢才不能脫貧致富。
眼見這屋子看上去這么破舊，門里門外站滿了人。
她和母親回來的時候到還沒有人能夠像翠花表奶奶一樣一眼就能認出她們。
母親不緊不慢的走了上前。
眼中沒有絲毫的流連。
反而帶著一種冷笑。
也許是釋然的笑容吧。
鹿鳴就看見一個矮矮的男孩站在那地方吃著糖果。
“你們是誰呀？怎么到我家來了？”
“你們不知道？我二爺爺死了嗎？”
這孩子渾身臟臟的，臉也灰撲撲的。說話倒是意外的口齒伶俐。
看上去也許是十五六歲了吧，可是長得好像很營養(yǎng)不良似的。
鹿鳴發(fā)覺田田隱隱約約好像知道這個男孩。只見她問道。
“你爸爸是趙大志?”
趙家從旁三個兄弟。趙大柱，趙熙，趙大志。雖說是堂兄弟，但打小一起長大。趙大柱和趙大志是趙家大爺家的。父親趙熙是趙老二家的。趙家大爺死的早。所以堂兄弟也是和父親趙熙一起長大的。
父親的名字在她心中有很深的印象，可這么多年來，她都快記不起父親的模樣了。這么多年來雖然每次都在填家庭背景的時候會寫上父親的名字，可是父親這個角色在生活中缺席了十七年。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爸爸的？你信不信我打你？”
城市里十五六歲的男孩子都在上高中，可眼下看到這個孩子宛如一個智障。
鹿鳴雖說不該這樣想?？墒撬f的話分明很幼稚。難道這里的大人不教他道理嗎？
接下來他就明白了，為什么孩子不懂道理，因為這里的大人也根本是無理之人。
“我跟你說。趙熙，你十七年不回家，你對得起把你養(yǎng)大的父母嗎？我們兄弟從小也是一起的。當(dāng)年挖玉的時候，知道你死了，我們還去找你的尸體，找了一天一夜呢?！?p> 孤零零的紙棺材放在了堂屋。面前是一撮灰燼，旁邊堆著黃紙錢。
有人在大聲說笑，有人抽著煙，有人翹著二郎腿。有人在那里倒茶，有人在那里哀傷的哭著。這里的葬禮實在太奇怪。十幾年前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有所感覺，那時候他們說接她父親回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尸體的。他們卻特地給他做了衣冠冢，給他辦了幾天的喪事。不認識的許多人都過來了。叔叔阿姨分明臉上還帶著各種各樣的令人覺得奇怪的笑。走過來就非要她哭一場，非常用力的磕頭，那時候她好痛啊，她只是想跟媽媽說她好痛，可是媽媽好像沒有知覺，麻木的跪在里面。
也把小小的她頭按在水泥地上磕頭，那是多么漫長又寂寞的深夜呀，她和母親跪在父親的衣冠冢前，當(dāng)時有鬼火在不遠處燃燒。那是她心里很懼怕鬼神，并不知道那只是磷火。
她什么也不知道，只聽見遙遠的平原和田野之上都是哀哀悲聲的野風(fēng)。
那樣的日子實在是孤獨和令人害怕的緊了。
她再也不想回到那個時候，她這一生最痛苦的開始。
略微合了合眸子。
眼下也不必回憶那些痛苦的過去。
暫且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孩子，忽然神秘一笑。
“你想要零花錢嗎？”
“你有錢嗎？我奶奶可小氣了。我想要錢去上網(wǎng)，你給我錢?！?p> “你想要多少錢？”
“五塊錢，不，二十！”
“好呀，只要你能幫我辦事，二十塊錢小意思，給你五十塊錢?！?p> 鹿鳴突然狡黠一笑。
“你快說嘛，到底什么事？”
這小孩從來沒看到過這么多錢。平時他爸媽經(jīng)常打麻將。家里能見的錢都被他們拿走了。
他又不愿意去學(xué)校。讀書嘛，讀到小學(xué)之后就不愿意讀書了，天天打架上網(wǎng)。這會子大家都在弄這個事情。二爹死了嘛，沒有人管他。好不容易能弄來點錢去上網(wǎng)，趙皓來自然是什么事都愿意做。
鹿鳴：“你先跟我說，里面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