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東方魚肚白升起,連云城中今日變得格外濃重些。
一些官兵開始驅趕擺地攤的小販。
今日的連云城不同與往日那般熱鬧,卻多了一份鄭重。
慕容世家的府邸張燈結彩,一片喜慶,就連仆人都換上一身新衣,準備接待貴賓到來。
“老爺,慕容姑娘不在閨房!”
一名年近近十七八歲左右的奴婢一路小跑到大堂稟告。
大堂內慕容峰坐在上位,身形魁梧,正捧著一杯茶吹著。
聽到奴婢稟告的消息,平靜的臉頰上泛起一絲波瀾,連喝茶的心思都煙消云散。
“荒唐,多次戒告,今天有多重要她心里沒數(shù)嗎?哼!”
慕容峰將茶杯重重的扔在桌子上發(fā)出一聲轟鳴。
慕容曉曉向來也不需要奴婢,所以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肯定又是尋哪個小子了。”
慕容峰思索一番斷喝道。
這個連云城都知道慕容曉曉最喜歡去調侃醉亦辰,只是醉亦辰修為太弱。
否則以醉亦辰的相貌兩人也算得上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惜在武力為尊的唐國,醉亦辰就算是擁有逆天的容貌也不可能和慕容曉曉在一起。
“聽說,昨夜醉夢亭一場大火將方圓一里都燒成了廢墟?!?p> 堂下坐的都是連云城慕容府邸的核心人物,說話的正是慕容峰的弟弟慕容虞。
他們兩人是慕容世家的嫡系,所以才派來接管連云城。
慕容虞并非修行者,而是謀士。
一副玉面書生的模樣,白衣襲身,手中握著一把鐵扇徐徐搖晃著,隨時都帶著一副信心十足的微笑。
“哦?莫非是曉曉……”
慕容峰頗為驚訝,畢竟醉夢亭還有老太爺一個頂尖高手,總不至于讓人在他們面前胡作非為。
“嗯~非也,曉曉與醉亦辰自小交好,雖磕磕絆絆,但曉曉再任性也不會燒掉人家府邸?!?p> 慕容虞啪的一聲收起鐵扇,放在一側,端起清茶輕抿一口。
“劍七?去哪?”
在大堂最末的一個位子上,一個十三四歲的披發(fā)少年站起來,身著一身黑衣背負一把剛劍。
“尋人!”
黑衣少年劍七并沒有作任何停頓,邊走邊言道,絲毫不顧及對方是門主的身份。
別說只是一個門主,就是宗主在這里估計劍七也會是同一個態(tài)度。
慕容峰看著劍七的身影離開長嘆一口氣,劍七什么都好,唯獨這秉性,他怕劍七會得罪那些嫡系的長輩。
“大哥勿憂,但凡強者都會走上一條至強的道路?!?p> 慕容虞門口消失的身影從容回應著。
劍七就是他們的希望,有機會沖擊躍龍境的無上強者。
踏進大宗師,越過龍門便是天之下最強者。
至強者自然無懼任何人,任何實力。
比如北漠狼軍,北漠狼軍三十萬可不聽中州皇室調遣,只認將不識君。
慕容峰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他怕劍七夭折,多少天才都逃不過這一劫。
“如今皇室無道,風云變幻,曹正文宦官當?shù)?,相國獨木難支,北漠魔族又屢次挑釁,東荒蠻人也躍躍欲試,恐怕這太平持續(xù)不了太久了。”
有劍七去尋慕容曉曉,慕容峰也放心了不少了,趁著慕容無雙還未到來與眾人閑談著。
“諸多皇子個個張揚跋扈,琴棋書畫,騎射武藝無一精通,聽聞蕭妃又誕下一子李耳,不知唐國還能不能撐到成長起來的時候!但他姐姐倒是掌國之才,卻是一個女兒身,或許天亡大唐吧!”
慕容虞感嘆道。
如果李耳再不成才,那么大唐就要走向沒落了。
慕容世家雖然支持皇族,但卻不能死忠,他們只是一個宗門而已,即使是改朝換代他們依然存在。
無人能夠制衡他們。
就如同北漠狼軍,他們守護的是身后的國土,而不是李家的皇室。
劍七騎著一匹白馬一路快馬加鞭,金勇那個慫蛋只能欺負一下醉亦辰這種老實人,看到劍七來了,溜得賊遠。
出了城,一路通暢無阻,不出一刻鐘劍七便立于醉夢亭的廢墟之前。
大火并沒有完全熄滅,遠遠的還能感受到一股炙熱的氣息。
“駕!”
劍七雙腿一夾驅使著白馬繼續(xù)趕路,他知道慕容曉曉來找醉亦辰了,為的就是讓醉亦辰進入青蓉書院。
他知道,是因為慕容曉曉前一夜來找過他,希望他能指導一番。
但劍七并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拒絕,只是默默地用抹布擦拭著自己的愛劍!
“吁~”
劍七走到醉夢亭后庭院的山丘上,聞到一股清香,于是下馬仔細觀察現(xiàn)場。
果然,在枯葉下發(fā)現(xiàn)一枚如同黃豆般大小的綠色豆子。
“麝香丸!”
劍七凝眉,他記得慕容曉曉有一串手串,便是用這麝香丸組成的。
就算是激斗途中挑斷了絲線,應該會掉落一團才對。
這里只發(fā)現(xiàn)一枚,證明慕容曉曉有意留下來。
劍七思索一陣,醉亦辰連近身的能力都沒有,更別說生擒慕容曉曉了。
就算是被醉亦辰生擒了,也無需留下信號。
“篤馬,求援!”
劍七在白馬的耳邊低吟一聲,白馬極通人性高鳴一聲之后,便回頭朝著連云城奔去。
劍七負劍順著蛛絲馬跡一路追下去。
枯葉上有少量的痕跡,枯葉很脆弱,一踩基本就碎成了碎片,加上麝香丸足以讓他找到慕容曉曉的所在。
醉亦辰一早就蘇醒了過來,經過奮力掙扎才逃脫黑衣人的肩上。
一晚上,黑衣人的肩部頂著醉亦辰的小腹,差點把前天吃的飯都抖出來。
醉亦辰四處張望,發(fā)現(xiàn)周圍的景象完全不熟悉,從未見過。
“這是什么地方?”醉亦辰摸著后腦被慕容曉曉敲打的地方,哪里鼓起一個肉包來,足足有醉亦夢的小拳頭大,嚇得醉亦辰立馬清醒過來。
“鬼知道,已經走了一天一夜了?!?p> 慕容曉曉也頭疼,中途都沒有休息過,雖然是修行者體力自然比常人恐怖數(shù)百倍。
可她從來沒有走過這么遠的路,可憐了一雙腳丫子,都磨出水泡了,還不如學著醉亦辰爬在黑衣人肩上。
“休息會吧!”
黑衣人也累慘了,強撐到現(xiàn)在已是不容易了,只是距離連云城太近他不放心。
想來已經走了整整一夜,也無需太過擔心。
最舒適的人莫過于是醉亦夢了,被慕容曉曉一直背著,從默默流淚直到精神疲倦深睡過去。
精神狀態(tài)最佳的便是慕容曉曉,一路盤算著路程。
醉亦辰摟過自己妹妹,檢查了一下身體,發(fā)現(xiàn)無礙之后才松了一口氣。
吳媽走了,如果連醉亦夢都出事了,他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此去何處?”
醉亦辰看著環(huán)境,似乎在往北走,南郡至北是中州,相比黑衣人不敢進去中州,畢竟哪里一直存在著傳聞中的一見天。
“望月閣?!?p> 這時,黑衣人取下面罩,露出一張清秀的面容。
這倒顛倒了醉亦辰和慕容曉曉印象中魔族。
在他們印象中魔族應該個個都是兇神惡煞,面目猙獰,或是三頭六臂,異面奇身。
反觀黑衣人,五官端正,面容與唐人無異。
“臉上有花嗎?”
黑衣人愣了愣,發(fā)現(xiàn)兩人的目光似乎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樣。
殊不知玄唐國境內對魔族的評價如此不堪。
魔族和荒人不同,魔族本是玄唐國同脈,只因政見不同,被一系驅逐出去。
而荒人則是土著,生性野蠻,好斗,最看不慣的便是唐國的繁文縟節(jié),加上東荒的五谷稀缺,荒人大多數(shù)都是靠著打獵為生。
可獵物是有限的,而玄唐國肥沃的土地勾起了他們內心的占有欲,無時無刻不想攻破東荒那道高不可攀的城墻。
醉亦辰三人紛紛搖頭,黑衣人也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卻已是秘海境的高手。
慕容曉曉也十歲了,她也希望能在十二歲前突破氣玄境,成為宗門內第二個劍七。
醉亦辰就撓了撓腦袋,明明都是人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如今比起報仇,更需要考慮的是如何保住三人的小命要緊。
黑衣人輕飄飄的搖搖頭,并不在乎雙方是否是敵對面,他只需等到大長老歸來。
天蠶術他們勢在必得,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擋他們。
這是關系著整個魔族的命運。
北漠狼軍壓的他們無法喘息,就連最精銳的魔族戰(zhàn)士都無法戰(zhàn)勝北漠狼軍的一次沖擊。
但如果得到天蠶術,那么魔族百萬雄兵就會以勢如破竹的姿態(tài)徹底碾壓北漠狼軍。
屆時,一路南下,攻破中州,掃平四周,這片肥沃的土地就屬于他們魔族。
想到這里,魔族少年嘴角露出一絲滿足的弧度,這的確是他們魔族一直追求的目的。
將數(shù)百年前從他們手中流失的土地重新掌控在手中。
走了一夜,四人早已餓的頭昏腦漲,此時正好撞上一只出來覓食的野兔。
黑衣青年大喜過望,手捏一道劍決,身旁長劍呼嘯而出。
“嗤”的一聲。
長劍將野兔釘死在地面上,黑衣人走近拔出長劍,提著兔子轉身時,醉亦辰已經把枯樹枝點燃了。
動作極其熟練,饑餓讓仇恨暫時放下,但絕非休止。
待黑衣青年將兔子剝皮之后,醉亦辰連燒烤架都做出來了。
再用一根活樹枝將兔子兩頭插穿,放在火堆上靠。
“你……”
慕容曉曉雙眸鼓得像個燈籠,醉亦辰從懷里摸索了一陣,摸索出來一包鹽巴。
黑衣青年和慕容曉曉都用怪異的目光看著醉亦辰。
居然還有隨身攜帶調料的。
“鹽巴太珍貴,居家旅行自然必不可少?!?p> 醉亦辰含糊其辭,主要是鹽巴都被皇室控制著,價格特別貴,這點鹽巴是從爆炒花生粒上面抖下來的。
積少成多,也不曾想今天在這種情況下用上了。
不枉多年以后常去聽書,一碟花生米,二兩鬼見愁,已成了醉亦辰的標配,一共只需要三個銅板。
鬼見愁入口苦辣,是不少游行俠客的最愛。
醉亦辰將鹽巴灑在兔子肉身上,轉著樹杈開始烘烤起來。
過不了多久一股肉香撲鼻而來,這也是久違的味道。
醉夢亭附近的野味都快被醉亦辰禍禍完了,太遠的地方不敢去,因為有花斑大蟲,極其兇悍,加上還要帶著一個拖油瓶,自然不敢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