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正懋今兒心情很不錯,在自己占地百畝的大莊園中慢慢踱著步,還哼著小曲兒。
那蘭社牙行的劉二寶昨天上門,很神秘的告訴自己,明日在醉仙居將有一位大主顧和自己談葷油生意,每日居然要五千斤,而且這還是最初的三個月,要是等三個月以后,每天兩萬斤!天,雖然葷油只是自己產(chǎn)業(yè)下的一小部分,但如此巨大的需求還是讓人心動不已啊,就是不知,這位客商是哪位神仙?他又要如何定價呢?
正在思忖著后日要如何商談價格,不知不覺就到了自己今年新娶的小妾霜兒院中,只見霜兒正在院中洗著什么東西,旁邊站著她的兩個丫鬟。黃正懋有點疑惑,還有些憤怒,怎么洗個東西還要自己親自動手?下人們都是干什么吃的?隨即踱步上前。
“霜兒,你在干什么?”
“呀,是老爺!”霜兒急忙站起身來給黃正懋行禮,“老爺,霜兒在洗衣服呢?!?p> “洗衣服?這些瑣事自有下人去做,汝雖為我小妾,可老爺一直是把你當作如夫人看待的,莫要失了身份?!?p> “老爺~”霜兒嬌嗔一聲,“莫要怪小荷小菱,是妾身自己要洗的。老爺請看,這是何物?”
黃正懋定睛一看,是一塊白色方形物體,略微泛黃,估摸著大約二兩重,上面還有著泡沫。想著她在洗衣服,遲疑道:“這是,豬胰子?可是,怎么這么白?還有那么多泡沫?”
“老爺,此物叫做肥皂?!彼獌盒老驳恼f,“昨兒,一個蘭社牙行的腿子叫住了外出采買的小荷,送了她這塊肥皂,說是可用于洗手洗衣沐浴,而且要比那豬胰子好用百倍,請她回府上給妾身一用。如是喜歡,后面每天都可以到蘭社牙行免費領(lǐng)取,一人可領(lǐng)一塊呢?!?p> “妾身喜好新鮮,昨日沐浴就嘗試了一下,發(fā)現(xiàn)不僅洗得非常干凈,而且身上還有一股子清香,最關(guān)鍵的是,這塊叫做肥皂的東西幾乎沒有變小!剛剛妾身拿著它洗了幾件貼身衣物,才發(fā)現(xiàn)它略微縮小了。也就是說,它可以用很長的時間。妾身想著反正今天還可以再去領(lǐng),就打發(fā)小荷帶著五六個下人去領(lǐng)了,估計再有一會兒就能回府。剛剛沉迷其中,忘記迎接老爺,還望老爺恕罪!”
黃正懋心里一驚:又是蘭社牙行!話說這劉二寶最近有些反常啊,前些日子主動替李保長家的討公道,給郝仁卿做套,吃得那小子動彈不得,又是賠禮又是賠罪的,聽說回了家被那彪悍的王氏給訓斥一通,這些日子也沒見其出來閑逛了。昨日又那么神神秘秘地登門,說是有大生意,難道,這葷油與這肥皂有關(guān)聯(lián)?這還真的沒準兒。
黃正懋看著自己寵愛的小妾欣喜的目光,心下突然明了:這肥皂如果賣出去了,肯定受這些養(yǎng)在深閨的夫人小姐們喜愛啊,肯定是不愁賣的,那如果這肥皂要用葷油來生產(chǎn),那這背后的主顧一定胃口不小,他也一定不會只和我們黃家商談,王家和方家肯定也都得到消息了。明日不管那兩家來不來,這筆生意我一定要拿下來,就算利再薄我也得談成!
......
縣城的醉仙居向來是最為熱鬧的,里面人聲鼎沸,人群來往絡(luò)繹不絕,尤其是午時前后,推杯換盞的文人雅客、富商巨賈處處可見。
而此時二樓的一處雅間卻顯得無比安靜,門口還站著兩個鐵塔一樣的壯漢,讓人心生畏懼。黃正懋在小二的指引下來到了門前,深呼一口氣推門而入,果然不出其所料,方記和王記油坊的東家已經(jīng)在里面等候了。
“方老爺,王員外,二位也來了?”
“我二人也就是前后腳到,到了才知道原來劉二寶分別請了我們兩人,方老爺估計可能一會黃老爺你也要過來,果不其然。黃老爺氣色不錯嘛,可是昨夜的床笫之歡相當順心?”王記油坊的東家王少康調(diào)侃道。
“哈哈,黃老爺老當益壯,方某卻是不能及咯?!狈接浻头坏臇|家方殷笑道。
“我說二位快別調(diào)侃我啦,我黃某人早就過了知天命的年紀,那方面不怎么靈光了,倒是對這白花花的銀子感興趣。二位也是被那客商邀請而來的吧?不知二位可有什么計較?”
“要說這個大主顧,上門就要每天五千斤的葷油,趕得上咱們縣城三成多的用量了,我方家倒是能夠提供,可這價錢,嘿嘿,二位知道我們家一向是中等葷油,平價30文一斤,已經(jīng)是薄利啦,要是對方想壓價,方某人可壓不了太多啊。不知二位如何考慮?”方殷不動聲色的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我黃家前期可以提供,三個月后,嗬,每天兩萬斤!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這筆生意能談就談,不能談的話,黃某人也不會勉強。畢竟黃記的葷油只是中下品,而25文一斤已經(jīng)是極限了。不知王員外如何打算???”
王少康這個氣啊,你們兩個老狐貍,合起伙來詐我是不是?想套我的底價?呸,老而不死是為賊,這話真沒錯!“我們王記主打精品葷油,雖然量少,但遠銷中都乃至蘇松一帶,不少人排著隊求購我們家的葷油,要是這主顧只求購一天一千斤,王某人還能想想辦法,給個50文的平價,可再多就不好說了。”
王少康笑著說道,“不過二位可曾想過這位主顧采買那么多葷油意欲何為?如果是食肆酒莊,應該用不了這么些吧?晚輩猜測,應當是制蠟。”
“不錯不錯,方某人也猜測是制蠟,因為制蠟對用油有不同要求,如此才會把咱三人請來商談,畢竟我們?nèi)业娜澯推焚|(zhì)不同,售價也不一樣,過一會應當是分別和咱們談??芍谱魅绱酥嗟南灎T,他去哪里販售呢?鳳陽府一帶的燭商我都有交情,沒聽說突然要有這么大的進貨量?。俊?p> “嗐,方老弟管那作甚?咱們賣咱們的葷油,又沒有作奸犯科,至于他用這葷油做什么,那與咱們無關(guān)?!秉S正懋笑道說,二人紛紛稱是。
“黃老爺很有見地呀!”李之弘這時推門而入,“見過三位老爺,晚輩李之弘有禮了。三位久等了,今兒請三位來,就是要談一談葷油生意。正如黃老爺所說,三位只管做生意,出的好價錢晚輩自然會買,而至于晚輩做什么,也與三位無關(guān)了?!?p> “原來是李生員,”王少康笑道,“李生員說的是,生意和誰都是做,只是不知李生員今日要先與哪位商談?”
“三位老爺,相信劉二寶已經(jīng)和各位說了,我李家三個月內(nèi)每日需要五千斤葷油,品質(zhì)不論,三個月后,每日需要兩萬斤,我也清楚幾位日常的售價,只是晚輩此次購買如此巨量,還希望三位能給個好價錢,畢竟這是長期的生意。要不三位一起出個價?誰出價讓我滿意,我就多買一點?!崩钪胄χ攸c了一下“品質(zhì)不論”和“長期”幾個字。
王少康和方殷心里暗自啐了一口:奶奶的,被這小子給算計了。自己等人光想著談生意應當一家對一家,誰知道還可以三家一起談?這不就是貨比三家嘛!
黃正懋心下倒是明白了,這李之弘肯定是為了造肥皂!挺聰明啊,知道相互壓價,誰都不會放棄這筆生意,如此一來只能在價格上體現(xiàn)誠意了,還分別通知我們,讓我們無法串通價格。這小子,有點門道。
三個人有點垂頭喪氣,為了防止別人報出比自己還要低的價格,只能讓這小子知道自己的底價,如此一來選擇權(quán)就在他那里了,自己等人只有被挑選的份,可話說回來,如此龐大的量誰都不能不心動?。?p> 李之弘前日聽劉二寶那么說,大概已經(jīng)決定要購買黃記油坊的了,可他并不清楚黃正懋的底價,于是就祭出這買方市場的一招,同時通過信息優(yōu)勢讓三人無法結(jié)成寡頭,逼著三人不得不自暴底價,好讓李之弘選擇。當然,品質(zhì)好壞對肥皂是有影響的,后期自己要對產(chǎn)品進行分級,了解不同品質(zhì)的葷油行情對他大有裨益。
“將三位老爺一同請來商討確實有些不合規(guī)矩,晚輩先在這里致歉。前期三個月,由于黃老爺?shù)膬r格優(yōu)廉,一斤僅有20文,故決定采買。當然,三個月后,晚輩還需要中等和上等的葷油,屆時一定會向二位前輩大量采買,此次得罪了,今日醉仙居的開銷,包在晚輩身上,過會給三位敬酒賠罪,還望多多恕罪!”
六中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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