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宿戈氣憤難當,以他的身份這天下有幾個人敢違逆他的話?
再加上這次兵變,相信其他幾國也馬上就要得到消息了。等他叔父王盾死了,他馬上就能成為攝政王,再逼他的兒子王建退位。
繼位之后,他馬上就會再上泰山,繼續(xù)李鈺的征途,北伐。
其實王宿戈也大概猜出李墨的身份,在碎葉城包下頂樓的手筆,綁架王朗無人敢攔,這里面不僅有城主,還有溫家在背后推波助瀾,暗中保護。
“溫家?!?p> 王宿戈每次都會咬牙切齒的念出這個名字。
此時王宿戈突然噴出一口血來,他感到氣血之力和靈力都在快速的消逝。他尊境的修為隱隱有崩碎的前兆。
“不好?!?p> 王素戈周身的氣息全部消失。
金陵城的謝眺樓突然平靜,那些在往外跑的人停止了鬼哭狼嚎,不知所措的望著上面。
王宿戈重新在房間內(nèi)說話。
“這位朋友,經(jīng)過慎重考慮,我們王家同意三萬兩的價格,我也希望您能給我們王家一個面子,放王主管回來?!?p> 李墨突然覺得好熱。大概是因為感覺不錯?特別是這三萬兩和后面許多個三萬兩而感覺不錯。
他拿起桌上的冰葡萄,回頭看裹著毯子的阿奇。
“怎么?冷嗎?我怎么覺得比夏天還熱呢?”
后面的鐘家、白家、譚家、許家等等都出了三萬兩。甚至有些畏懼王家,為了討好他們的出了四萬兩。
李墨聽著這些連貫爽快的數(shù)字,走到窗沿邊,拔下了插在王朗手上的刀。
“滾吧!”
王朗拖著血淋淋的手,往門外跑。
他回頭看著李墨。一個六歲的孩童,身高只有自己胸口高,臉很白,頭發(fā)很黑,一雙桃花眼,眉毛里與右嘴角分別長著一顆黑痣。
他看自己的時候,自己像是被幼時家中私塾老師,看到自己在偷玩一樣緊張。自己在被他綁住的時候,完全沒有反抗的力氣,只覺的周圍溫度驟降。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貌似看到了桌子上的葡萄結(jié)了一層冰霜?
不可能。
謝眺樓里從來都是溫暖如春,怎么可能結(jié)冰?一定是我當時太累了,產(chǎn)生的幻覺。
王宿戈從謝眺樓里出來,坐上了早就準備好的馬車。
馬車里坐著一位管事。
“怎么樣了?”
“盾老爺重傷,國主帶溫文去了西邊。”
王宿戈挑眉。
“他不再是國主了,要改口了。”
“是。少爺?!惫苁滦闹谢炭?,不知道大少爺說的到底是誰不是國主了。
“你馬上派人去碎葉城,把我王家的東西帶七成回來,還有李鈺放那的東西也一并拿回來。原來那個主事王朗給我好好接回來,這次他立了大功,等他回來以后扶他進朝廷,做司馬吧!”
“少爺,王朗此次在碎葉城幾乎把生意。”
“閉嘴!你給我?guī)б魂犔炀尺^去,務必把他接回來??烊?!”
李墨現(xiàn)在有種衣錦還鄉(xiāng)的感覺。
雖然說三十萬兩對他們家來說真的不多,但是是可以撐起一個中等偏上的家族。
回到家中,李荀伸出手,手心是五顆深色的石頭,其內(nèi)的濃郁靈氣令不能修行的李墨都為之心顫。
李荀微微一笑,鼻子吹出的氣息令胡子上下浮動,與夫人尚居淑相視一笑。
李墨伸手接過這五顆充滿靈氣的石頭。頓時覺得渾身舒泰,似乎充滿了與他年紀不匹配的力量感。
“這是為父送你的第一件禮物,天靈石。是從天上掉下的隕石,就只剩下這么大。里面蘊含的靈力就是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你帶在身上以后會用的到。還有很多東西讓你媽給你吧,我要去外面院子里散散步?!?p> 說著,李荀低著頭緩緩走到院子中。
很巧,天元年間最后一年,己亥年,乙亥月,壬子日。
這天晚上的月色很好,月光照耀在李荀蒼老的臉上,讓他想起多年前遇見尚居淑的時候,他想起父親的死,他想起李墨的出生,還有很多。
湖面上倒影著月,老人躺在船頭。漫天的星河聚在他的身邊,像是要聽他講故事的孩童。
老人把手慢慢的移到水面,輕輕一觸,星辰退散。
道主也在船上。此刻的他像個乞丐,原本加了可以防止灰塵沾染的符文被老人上次一鞭子抽散,連衣服都裂開巨大的口子。他被這老人留在船上六年時間,每天晚上就是他陪老人一直望天。
一開始他總要師傅扶著他的頭才能看到,后來逐漸自己也能看到。開始是一重,直到最近他看到了兩千層。
“你走吧,那邊的事情已經(jīng)完了,好好輔佐王家的小子。”
“是,岑夫子?!?p> 道主武曌從原地消失。
“唔,還是這么快?!?p> 老人把雙手枕在頭下,散發(fā)隨著微風拂動。雙眼望向天空,像是水里的大魚在望向岸邊的漁夫。
“我看到你了?!?p> 碎葉城內(nèi),尚居淑正在給李墨收拾行裝。阿奇在一旁幫忙。
“既然你想走,那就走吧,我們也留不住你。
城外的實驗田已經(jīng)安排好了,乞丐們這兩天就會過去。
我知道你和我們不一樣。
傳說有圣人生而知之。我猜應該便是你這樣。
每個人都像一本書,書里的自己是主角,也是作者。
如果有一天,寫了一半的書被丟掉。
有人告訴你要重新再寫。
我希望你能寫你想寫的故事,
做你想做的主角,
寫一個比原來更好的故事,
讓更多的人改變。
如果有一天,你寫不動了。
老了、累了、不想寫了。
你就回來,碎葉城也永遠都會和開頭那個碎葉城一樣。”
繞是李墨上輩子活了六十多歲,再加上這輩子的六年,他還是紅了眼眶。
他拉開阿奇給他準備好的箱子上的鎖鏈??茁‖F(xiàn)貼合在自己的軀干。
李墨覺得有些慢,又覺得這六年是否太快?
“走了?”
“走了。”
李墨的全身盔甲腳下急劇的噴出藍色的火焰,這是靈氣燃燒的結(jié)果。
李墨在急速的向上,像一道極度絢爛的花火。
于此同時,碎葉城城墻上各處也都放出煙花,像是李墨腳下一塊巨大的五彩瓷磚。
他聽到父親在吟誦一首詩。
是他小時候最喜歡背的一首。
他記得叫做《古朗月行》。
小時不識月,
呼作白玉盤。
又疑瑤臺鏡,
飛在青云端。
——
聲音越來越小。
李墨的淚滴被盔甲排出體外,甩在身后。
天元最后一年,己亥年,乙亥月,壬子日。
小雪前的十一天。
碎葉城降下第一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