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蘇這副奇怪模樣風溪云心下倒是有個大概猜測。之前景行說過,她一直在苦苦與魔氣相持,但因無法徹底擺脫,便成了這副模樣。景行站在業(yè)火紅蓮上不敢動,但依舊道:“落蘇姐姐。我們不殺你。”
眼下的落蘇像是被魔氣完全掌控,雙眸已然是濃郁的墨綠色,她右手上開始長出密密麻麻的鱗片,如同鉆行在灌木叢中的冰涼毒蛇一般。她仰頭,死死看著景行,“那你為何站在那團火上?你該站在我這邊,將所有人都從這里驅(qū)逐出去!”
風溪云淡淡看她一眼,趁落蘇不注意,朝著江滿樓使了個眼色。江滿樓會意,不動聲色站到景行側(cè)邊,確保他能在景行遭遇危險的第一瞬間救下人。景行咬了咬牙,繼續(xù)道:“落蘇姐姐,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想想你從前的模樣吧?!?p> 她知道,一旦她動搖站到落蘇側(cè)邊去,落蘇便會將她殺死,化作養(yǎng)護自己的神力。畢竟,鞭靈還能再養(yǎng),但自己死了,便是真的死了,消散在天地間,再也回不去。
落蘇本來撐起的微笑消失了,她面色沉寂,像是一塊玄冰。
冰原上的溫度越來越低,一如主人的情緒一般。風溪云召喚出更多的業(yè)火紅蓮漂浮在江滿樓二人四周,確保一個正常的溫度供給,而她則巋然不動地立在半空冰原之上,與落蘇冷冷對視。江滿樓只能看見她二人一動不動地互相看著,他卻不知道,兩人手底下早已蓄勢待發(fā)。
風溪云右手捏著風刃死死抵著落蘇的頸項,左手背在背后,在一片虛無中漸漸凝聚起龐大的朱雀神火。而落蘇一手藏了起來,眼睛死死盯著風溪云,卻悄悄將震天弓召喚在了她的背后——
千鈞一發(fā)之時,落蘇未被魔化的神志突然清醒,她看見被風溪云藏在大片業(yè)火紅蓮中卻依舊凍得鼻頭發(fā)紅的景行,情急之下大叫一聲:“景行——”
景行一愣,三個人眼看著落蘇的雙瞳急劇轉(zhuǎn)變成干凈的橘色,接著就看見她頭一偏——
風溪云急速撤手,卻還是來不及,銳利的風刃在落蘇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痕,有干凈的血滴下來。落蘇吃痛,原本清醒的神志再次被魔氣占據(jù),那一雙妖冶的墨綠色獸瞳牢牢盯著冰面上的血跡,良久后,忽地一笑,分外詭異:“我以為,可以不殺你們。”
“我也以為,可以簡單解決。”風溪云毫不畏懼,神色淡漠,“如果你根本不召喚出震天弓的話?!?p> 話音未落,風溪云左手一勾,一條極細的火線從她的食指處顯現(xiàn)出來,一直連接到落蘇身后的虛空里。落蘇一愣,風溪云再勾,帶著火線往前一拽,一張巨大的弓便自虛空中浮現(xiàn)出來,弓身晶瑩剔透如火玉,雕刻著一只巨大的麋鹿,根根毛發(fā)線條分明。那張弓的弓弦像是一條緋色的絲帶,只是弓身中生長著絲絲縷縷的墨綠色雜質(zhì),弓柄處纏著火線的另一頭,一直牽到風溪云的手上。
震天弓。
震天弓可幻化朱雀神火為箭,一弓多發(fā),皆能命中。而弓靈落蘇的能力,則是借助震天弓弓弦震顫的聲音迷惑人的心智,無論是妖亦或是神,但凡神力不如落蘇者,定會中招,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是這招,對風溪云已經(jīng)不管用了。
在震天弓出現(xiàn)的瞬間,風溪云身后的冰原寸寸碎裂,在瞬息間融化成一汪淡色的海洋。她微微抬頭,一只巨大的、羽翼豐滿尾翎長而漂亮的神火朱雀振翅而出,一雙火瞳牢牢盯著那一張弓,只微微一歪頭,整片冰原的溫度便迅速以絕對恐怖的趨勢跌落,一如當年朱雀老祖親臨冰原!
江滿樓被凍得一哆嗦,他好像聽見了骨骼錯位的聲音。
神火朱雀的羽翎后帶著無數(shù)寒風凝結(jié)成的刀刃,無色無形,卻足夠致命。震天弓在它出現(xiàn)的瞬間便被寸寸凍結(jié),任何聲音都無法發(fā)出,宛若一座漂亮的冰雕!
落蘇慌了。
她身上的墨綠色開始大范圍的蔓延,一雙獸瞳翻上去幾乎露出全部眼白,景行哈著氣急道:“主人!落蘇姐姐要不行了!您快點幫她淬了這一身魔氣罷!”
落蘇的模樣的確不容樂觀,風溪云也不含糊,沖著朱雀點了點頭。那神火朱雀一聲長鳴,聲音宛若從寒冰中孵化而來,直直沖著江滿樓和景行的腦門打了一記冰冷徹骨的悶棍,差點將二人直接凍去一條命。神火朱雀在得到風溪云的命令后沖著那張冰雕大弓而去,在接觸到弓身的瞬間化作沖天的烈火,一點一點將震天弓徹底吞噬在火焰里!
風溪云轉(zhuǎn)頭去看落蘇,她臉上的墨綠色果然開始掙扎蠕動,一聲聲慘叫從她的喉嚨里溢出來,那張面具融化成液體不情愿地從落蘇的臉上滴落下去,又瞬間被一團橘色的朱雀神火燒毀殆盡。
這場淬煉幾乎要了落蘇的命。
等待時間格外漫長,尤其是浸潤在落蘇的慘叫之下。朱雀神火緩慢吞噬掉全部魔氣,將魔化的神力從落蘇體內(nèi)連根拔起全部逼走,巨大的疼痛讓落蘇神志不清,幾乎死在自己的弓身之下,多虧了風溪云提前發(fā)覺,這才堪堪救了她一命。
淬煉持續(xù)了將近一個時辰。等震天弓之中所有的墨綠色雜質(zhì)被完全淬除后,落蘇已經(jīng)暈了過去。只是她頭上的魔角轉(zhuǎn)化成了玄色,再也去不掉——角周圍的皮膚完全愈合,像是那只角從一開始便自她頭骨上生長出來了一般。
震天弓縮小了很多,如今能被風溪云完全握入掌心。她將震天弓與白虎鞭一并收入袖袍,景行抱著昏過去的落蘇坐在業(yè)火紅蓮上,江滿樓和風溪云站在一起看著整片冰原逐步崩塌。如今五圣物到手兩個,好似做事都有了些底,沒有從前那般無措了。
只是不知道,尚在外界的眾人在面對司重時,能否有絕對的把握和信心等他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