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nèi)糧食已經(jīng)被那些夜磨子啃食殆盡了,而宋文括所請示的賑災(zāi)糧到現(xiàn)在也沒有著落,自前幾日算起,到今日已經(jīng)斷糧三天了,挺了幾天的運城百姓,最后終于因食不飽腹,饑餓不堪,沖出了房屋,全部都向城門方向涌去。
楊恩之早已命人關(guān)了城門,不過由于縣衙可用之人不多,守護在城門口的護衛(wèi)兵也寥寥無幾。
運城幾萬的百姓在病魔和饑餓的驅(qū)使下,早已喪失了前幾日自主隔離的理智,得病的沒得病的全都擠在了城門口,熙熙攘攘的人流推來推去,吵著鬧著要出城門,要去臨安討吃的。
屋漏偏逢連陰雨,得到消息的宋文括,從清晨開始就有些發(fā)燒的跡象,不過出現(xiàn)這么大的事,身為寧王,不能置若罔聞,在楊恩之的一番勸說后,他仍然堅持要到城門口去。
上萬人一起沖過來,陣仗毫不遜于那些夜磨子,幾個守衛(wèi)兵全然沒有抵抗力,只掙扎了一小會兒,城門便要被那些人給沖開了。
宋文括拖著搖搖欲墜的身軀,走上前去,竭力喊道:“大家聽我說,先不要沖動!”
奈何一句話喊完,話音未落,便早已埋沒在了百姓的嘶喊吼叫聲中。
他艱難的吞了下口水,嘴唇也有些干裂,看起來昨日也并未吃到什么東西。
“楊縣主,你來喊話,告訴他們朝廷的賑災(zāi)糧,馬上就要到了,讓他們安心再等一天。”宋文括沙啞著聲音緩緩說道。
看著眼前虛弱不堪的寧王殿下,楊恩之心中有些不忍,城門口的那些百姓早已失去了理智,此時的喊話已然無濟于事,希望渺茫了。
只是寧王殿下非要堅持,他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好照做。
“大家聽好了,我身邊這位是寧王殿下,殿下已經(jīng)替我們請了旨,賑災(zāi)糧馬上就要到了,希望大家再堅持一下!”
可能是“寧王殿下”這個詞比較刺耳,話一說出,那些人便停止了叫喊,紛紛向宋文括投來目光,皆是一臉的疑惑之相。
“你是寧王殿下?”,一人質(zhì)問道,興許是有了性命之憂,那些繁文縟節(jié)也不重要了,說出話來頗有些不恭的意味。
宋文括點了下頭,疲憊的回道:“我就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宋文括,這幾天我一直都在運城,我的遭遇跟你們一樣,現(xiàn)下我也染病了,城中斷糧我也深受其害,不過我已經(jīng)向皇兄申請了賑災(zāi)糧,按時日來說,馬上就能送進城來了,大家再忍一忍堅持一下,為了自己也為了他人,都不要集中在一起,更不要出城,以防再傳染給其他人?!?p> 雖然宋文括說的聲淚俱下,但身體的承受能力一旦超出了人的極限,人性的丑惡一面就占據(jù)了心靈的高處,那些人此時那會因為他是寧王而聽他的,除非他嘴里能立馬掉出糧食來,否則他說的每一個字,也就一文不值。
“我們不管你是不是寧王殿下,我們只知道自己的身體不能再挨餓了,要在吃不上,我們真的會活活餓死!”
“是啊,你說的賑災(zāi)糧昨日官府就說要到了,可今日仍不見蹤影,要我們?nèi)绾文芟嘈?!”,一老婦人顫顫巍巍的說道,因為饑餓無力,說話聲音已經(jīng)小到快聽不見了。
“外邊人得不得病,我們已經(jīng)顧不得了,現(xiàn)下我就要吃飯,誰都不要攔我!”,說著一中年男子,瘦弱不堪,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此時就像回光返照一樣,迅速轉(zhuǎn)身沖向了門口。
這時所有百姓又開始躁動起來。
前來援助的官兵手拿長刀在他們面前嚇??謬樦?,百姓們卻沒一人打算退縮,那些士兵都是運城人,面對這些鄉(xiāng)親父老,也只能做些表面的嚇唬工作,真刀真槍的傷害百姓,他們也做不出來。
宋文括看著眼前這些骨瘦如柴,弱不禁風(fēng)的百姓們,為了飽腹而拼死往外沖,內(nèi)心焦急,卻無能為力。
這時藍思甜也聽到消息,走了過來。
她觀察了一下時態(tài),便已明了了幾分,請纓道:“如果文括哥哥非要這些人回去,我去把他們逼回來就好了!”
宋文括聞言怔了一下,頓時又反應(yīng)過來,他道:“用毒嗎?”
藍思甜點了點頭,很有信心的回道:“我們騫族的毒,沒有人不害怕的!”
藍思甜還是有些太天真,宋文括苦笑了一聲,道:“他們現(xiàn)在連死都不怕了,還會怕毒嗎?”
藍思甜:“...”
事已至此,他只能竭盡全力阻止,只是此時自己微弱的呼喊聲,早已沒有人再聽,而他現(xiàn)在只覺得身子越來越累,不過他要阻止,必須要阻止,不管是運城百姓,還是臨安百姓都是他們宋國的子民,身為寧王,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人再連累到他人。他艱難的一步一步地擠到了人群中......
幾日時間,先前跑到臨安的那些運城人,有的是攜病而來,幾天過后,臨安百姓也受到牽連,病倒了不少人,而且事態(tài)還很嚴重。
事態(tài)緊急,此時張仕安已經(jīng)歸朝,開始著手對抗這次鼠疫。
臨安城處在天子腳下,一旦爆發(fā)大規(guī)模的病疫,必定會危及到皇宮,所以在張仕安著手之前,宋文涯便特意交代,要他想盡一切辦法來阻止這場病疫傳到宮中,必要時,可以不擇手段!
而現(xiàn)下,臨安城門的外側(cè),運城那些得病的百姓正奮力的撞擊著大門,雖然張仕安早就派重兵前來抵擋,但上萬人的激進,一個城門又如何能擋得住。
運城百姓多數(shù)都已得病,如若他們大規(guī)模的涌入臨安,那臨安城便會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地。
眼看城門就要失手,這些百姓將要阻擋不住,要如何處置,他下不定注意,便只能請示皇上。
宋文括毫不猶豫的下旨:“如若那些百姓真的涌進臨安,便格殺勿論!保住臨安要緊?!?p> 另外他又特意派了一批弓箭手圍堵在城門口,加強防護,以防萬一有人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