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孟漁莫名其妙的突然有些激動,黃慕蓮有些害怕,慌忙起身看向自己的父親。
黃酉青笑著安撫了她一下,遂指著棋盤道:
“孟公子果然好眼力,胡亂就這么看了一眼,居然就看出了棋盤上這棋局的不同凡響之處?!?p> “哈哈,不瞞公子,此局乃是從在下一個世交府中流出,據(jù)說是一個不世出的大棋士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與一個四品棋士下了一盤指導棋?!?p> “這還不算什么,最神奇的是,那位大棋士不僅禮賢下士地下了這盤指導棋,局終還像三國王粲一樣,將這局棋一子不差地覆局了出來,并且還獨創(chuàng)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法子,可以將下出來的棋局像寫書一樣將它記錄下來?!?p> “如此一來,以后若再遇上大棋士或者稍次一些的高手,我們就可以用這個法子將他們下過棋全記下來,而無須再去惋惜,大棋士下過棋,棋局結束整個棋局就消失了的那種遺憾?!?p> 說著,他忽然看了一眼孟漁,有些神往道:
“對了孟公子,以后若有機會,若是你能和這位不世出的大棋士對上一局,說不定又是我大唐的又一場圍棋盛會,說不定會比你拿下擂主座那樣的壯舉還要轟動哩!”
孟漁搖搖頭,盯著棋局,忽然打消了心頭剛剛涌上來的念頭,不動聲色地微微一笑道:
“既然是不世出的大棋士,哪里能輕易就能與他有機會對上?”
黃酉青一聽,還真就當了真,馬上拍著胸脯道:
“若是孟公子真有意,且寬心,在下祖上的那位世交在我大唐也算是數(shù)得上一方人物,不然那位大棋士也不會將他的指導棋覆局出來,更不會專為此還弄出了棋譜這樣一種新鮮玩意,供我家祖上那位世交閑暇時把玩和揣摩?!?p> “所以,憑交情若真想撮合二位來一場不世出的圍棋盛會,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說著,他忽然在孟漁和自家女兒身上來回看了一眼,然后笑瞇瞇地一拱手道:
“不過在下這里卻有個不情之請,可否瞧在咱們莫名其妙就有了這次不期而遇的份上,借著寒舍這方陋室之地,與我家這個嗜其如命的女娃娃對一局,指導她一二?”
孟漁其實早就猜到他一定會有此一說的,只是——
他看了看棋盤,沉吟了一下,又下意識地抬頭瞅了瞅天色,剛要說話,卻被一旁的黃慕蓮突然不假顏色地直接給拒絕了:
“爹,我、我不會與他對弈的,誰知道他是誰呀,瞧他大不了我?guī)讱q的樣子,能下出什么好棋來!”
黃酉青急了,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道:
“我的傻女娃也,你、你可知道他是誰,爹還能害你嗎?”
黃慕蓮臉上依然還是一臉鄙視的小模樣,不過,這一次,孟漁卻不等她在開口,直接伸出兩指道:
“本來我還在猶豫,既然你這么瞧不起人,那好,今日我便讓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圍棋。我也不欺負你,對你授二子局,同時為了鄭重其事,我們這一局各出二十貫錢,敢不敢應戰(zhàn)?”
奶奶的,居然叫一個小丫頭給鄙視了,叔叔可忍嬸嬸不可忍,你激將小爺我比比你還要激將!
黃慕蓮頓時臉漲得通紅,一雙嬌目,瞬間怒了,怔怔地瞪著孟漁,忽然銀牙咬道:
“你、你敢口出狂言,對我授二子局?”
孟漁卻不再瞅她,直接對馬有根道:
“你現(xiàn)在回去,立刻拉二十貫錢串子過來!”
哦,馬有根答應一聲,遲疑地看了看黃酉青。
黃酉青見狀,急忙伸手攔道:
“慢著,慢著,孟公子,不就是二十貫現(xiàn)銀么,哪里還用得著來回跑趟趟浪費工夫?且在我手上借支,一共四十貫,我這就叫人取來——”
說著,他招手叫來一名家丁,耳語了幾句,然后扭頭看向自家女兒,臉上露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道:
“娃娃,人家已經(jīng)下戰(zhàn)書了,你若是應下了,你爹爹我可就著人去庫房取銀子嘍——”
“不過你可想好了,咱家面對別人挑戰(zhàn),可從來沒有當過縮頭烏龜?shù)?!?p> 黃慕蓮秀眉微蹙,嘴里不悅道:
“爹,什么烏龜不烏龜?shù)?,這么難聽?他、他要不怕輸?shù)糇约旱你y子,女兒、女兒就與他對弈一局又何妨!”
話音未落,黃酉青頓時滿臉堆笑,將家丁一腳踢出去道:
“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取銀子!”
誰知,黃慕蓮卻又出聲道:
“等一下,爹,咱家只出咱家的。他的二十貫,必須得從他家拿過來,否則——”
孟漁不等她說完,馬上也是望著馬有根吼道:
“聽見沒有,別丟人現(xiàn)眼的杵著了,還不快去取咱家的銀子過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直看得黃酉青偷笑不已,就好像黃慕蓮不是他親生的。就連旁邊學棋的七八個男女小娃娃,也莫名興奮起來,跳著小腳丫子嘰嘰喳喳地拍手叫喚道:
“噢噢,大哥哥大姐姐要比棋嘍……”
很快,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雙雙在一尺棋枰前坐下。
黃慕蓮深吸一口氣,定定神,然后望著一幫小崽子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伸出一只蔥白樣的手來,拈起棋子,在棋盤上擺出了一個對角星。
孟漁也不再故作吊兒郎當,點點頭,盯著棋枰深深注視了一眼,也是伸手拈子,將一顆黑子,啪地一聲打在了天元位上。
“嘶——”
黃酉青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盯著孟漁看了一眼。
只是對局已經(jīng)開始,他已經(jīng)不好再說任何話了。
黃慕蓮自然也不例外,感覺受辱了一般,將剛剛抓在手中的棋子,捏了又捏,竟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僅就這一手棋,就已然超出了她自學習圍棋以來,對圍棋所能理解的所有范疇了。
而且,她不認為這是孟漁下出來的一手正常的棋。
在她心底,幾乎在第一時間,就將這手棋,直接給劃到了等同于羞辱人的地步。
“沒有這么欺負人的吧?”
黃慕蓮感覺自己都快要哭了,但滿腔的憤怒,卻又讓她秀眉倒豎,已經(jīng)顧不上什么少女的矜持,瞪著一雙噴火的眼睛,看著孟漁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