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還深陷在將世間最美的永生花全部獻(xiàn)給百靈夫人的幸福和喜悅當(dāng)中,并沒有太在意身邊人們都大喊“金烏神使救命”之類,他只當(dāng)人們在為此壯舉而歡呼了,一門心思只想著百戲團(tuán)師父曾經(jīng)留下的囑咐:一生之中,必須勤奮耕耘絕不能懶惰。
他是多么遵從師父的教誨呀,可后果就是一批批新綻放的永生花從枝頭摘離,花瓣漫天飄散,落到地上層層堆積,慌張掙扎著的人們好不容易從落定的花海中“游”出來,又被新一層花瓣覆蓋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曉曉:“師兄你——”張口大喊祁北停手,可惜嘴里又塞滿了花瓣。
永生花,本該是世間一切美好的凝結(jié)和象征。
馨小妹害怕了,驚恐地大叫:“娘——爹——”
祁北的眼神逐漸放明朗,腦袋里火熱的激情和瘋狂想法終于慢慢消散,他漸漸地、緩慢地察覺到,剛才隨著人群歡呼的百靈夫人,似乎從來沒跟他說過什么“喜歡你”之類,臨時沖動加了場大戲后,耳邊并沒聽到什么贊美之詞,取而代之的是不絕于耳的救命聲。
終于看清楚在花海中掙扎的眾生相,祁北臉上緩緩打出來個問號:“咦……?”
曉曉打一個打噴嚏,永生花里面有幾種自帶蠻重的花粉,她撲撲臉蛋兒,用手掩蓋口鼻,免得花瓣再次灌入,順著臺上觀眾和二夫人警覺的聲音,也往某一個方向看去:“哎呀,那個是什么?”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注意到有大片黑色迅速逼近,可祁北還不知道要往哪兒看,趕緊喊他師妹:“師兄師妹,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二師兄眼睛尖,大約看清楚了地面上的黑壓壓的東西,霎那間臉色蒼白:“有……有……”
“什么東西?”
這個時候,首先被黑云吞沒的觀眾已經(jīng)發(fā)出慘烈叫聲了:“有蟲子!毒蟲!啊——救命!”
已經(jīng)混亂了的場面,更加攪動不寧。
還沒被花海徹底淹沒的觀眾們終于意識到危險已經(jīng)來到眼前,場面頓時大亂,人們恐慌尖叫著,想要趕緊撤退,入侵到他們腳下的黑色小怪物們立刻分出兩撥,其一繼續(xù)按照原來的行進(jìn)方向迅速前行,另一撥則直撲四處逃竄的風(fēng)臨城人。不僅分了兩撥,隨后,兩群撥分成四撥、八撥,很快,黑壓壓的毒蟲鋪天蓋地而來,將整個百花大會的現(xiàn)場徹底染成了黑色。
“哎呀,我被咬了!”
好多人的腿上、手上爬滿了小蟲,張口閉口間,皮膚上就是紫色青色的毒牙印記,毒性發(fā)作快一些的,甚至有的當(dāng)場斃命,毒性慢一些的個個撲通撲通倒地,一頭扎進(jìn)好不容易脫身而出的永生花海。
“有毒蟲!有毒蟲!”
“救命——”
“踩死它們,快點快點?!?p> 還有人號召大家一起殺掉毒蟲大群,可一人兩只腳就那么大一塊地方,怎么可能完全踩死接踵而至、從不間斷的大量蟲子?
就看兵臨面前的大片隊伍吧,用幾百萬只來描述蟲群的數(shù)量,是不是還太少了?就算踩死一鞋底的蟲子,人總得重新抬腳再跺下去,毒蟲前仆后繼,數(shù)量一多,整個群落的力量龐大到何等恐怖?蟲子雖是低等生物,可又何等聰明?就趁著人們抬腳的功夫,爬上他們的腿、腰、軀干。這時候,哪個人不是驚慌失措地逃命?還顧得上繼續(xù)撲殺蟲子?
徐奕和辛林立警覺度比較高,是比較早發(fā)現(xiàn)潛伏在身邊的危險毒物發(fā)動攻擊的幾人,他們兩個刻回想,西城門外對付恐怖黑螞蟻群的經(jīng)歷,兩人同時喊道:“有蟲子?用火燒!”
從理論上來說,火燒的方法確可行。這些蟲子毒性再強,身軀也是脆弱的,一把火燒起來,必定全部化作灰燼。可難點就在,在場幾乎所有人的行動都被從半空降落下來的花海給圍困住,想要從中扒拉開一條逃生路線去找火把,簡直不要太費勁。而各種蟲子身形小、行動的靈活度高,呲呲溜溜從花叢中略過,一點兒不受阻礙,這才悄然襲擊到毫無防備的眾人面前,百花大會的觀眾只能處于下風(fēng)。
徐奕奮力撥開大量永生花。汪洋大海一般的花瓣堆積著,每前進(jìn)一步阻力都好大。
“辛林,”他估摸了下蟲群黑色的深度和遍及的廣度,大叫,“蟲子數(shù)量比西城門還多!”
辛林當(dāng)然也發(fā)現(xiàn)了。豈止能簡單用一個“多”字來形容?分明是黑螞蟻群的成百上千倍之大!
“太巨大了!這些都是什么東西?”
“都是毒蟲,滅不了了,太多啦,快逃!”
“救命啊,救命?。?!”
醒悟過來的風(fēng)臨人大喊大叫。
然后,出現(xiàn)了那最令他們恐慌的字眼。
某人喊道:“百虺攻城!毒物,邪物,這么大數(shù)量,百虺攻進(jìn)來啦!”
“是百虺!沒錯了!是百虺!”
“百虺來啦!”
“城被攻破啦!”
“快逃,快逃——啊——”
場面沒有最亂,只有更加恐慌和混亂。
聽清了人們大喊著救命的太史老爺?shù)热?,哪一個不想趕緊躲起來呢?可他們沒辦法挪動腳步啊,半截身子還陷在花海中呢,這可比在海洋中逆風(fēng)航行、或者在湍急的河水中逆浪游泳困難多了,熟悉水性的人至少還知道如何調(diào)整身體的姿勢和角度以減小水的沖擊力,可從來沒有人在密集的一大片花瓣海中練習(xí)過游泳。所有人都明白的一點就是,只要天上的花雨還在肆虐下降,只會徒增挪動腳步的困難程度,結(jié)果就是,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原地等毒蟲襲來咬死所有人。
祁北被眼前的場景給嚇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場浪漫的花雨示愛,怎么就變成了千百萬只毒蟲噬人的人間地獄。
看著被毒蟲撕咬的觀眾慘狀千奇百怪,有的當(dāng)場頭腫臉黑,有的奮力撲打身上的沖洗,可惜無濟(jì)于事,只能絕望地被黑色蟲群吞沒。
這還算是……一場百花大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