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接山
守衛(wèi)撤去,何也四人被告知,時間連一天都沒過去,現(xiàn)在是傍晚。
算是沒怎么耽誤功夫,就是耽誤了也不妨事,有了心鼎時間變得寬裕起來。
當(dāng)時一心焦灼著怎么回來,根本沒怎么在意時間。
不知道天地魔冥四界時間怎么過度的,是不是也有白天和黃昏,現(xiàn)在大家疲累了,定在明日辰時點燃心鼎。
四個人還沒散開,在考慮接待的事宜和心鼎的事情。
閻羅的態(tài)度并不怎么友好,可以說一心想滲透到人間來,在諦聽和空間珠被拒絕后變得非常冰冷,這叫人對他的心鼎有了很多顧忌。
明著來。“什么”的事情不用再半敞半開了,地點選在接山而不是罩界,外面地域空曠,避免心鼎有什么不妥而引發(fā)的不測,便于周旋。
各族只抽調(diào)五十人出來迎合,警戒守衛(wèi)和伺候茶水,他們已經(jīng)連夜去清理場地了。
“什么”是要出現(xiàn)在那里的,接山選劍族三十死士護圍,人挨人人擠人也要把“什么”擠住夾住,萬一有個閃失這人就丟大了。
“保護‘什么’是重中之重,就多仰仗魔七你了?!标庨g之行,何也對魔七的信任又多了三分,說人手他可以任意抽調(diào),魔七沒有推脫,人員只選了劍章和夢茵。
自由的國度不在人間,不在天國而是魔界,這是姜芽大言不慚說的。
別嗤之以鼻,發(fā)嗤笑的應(yīng)該是我,因為我有證明。
他的證明就是他利用他的魔力建造了兩個透明的界,一個叫戊國,一個叫己國。
戊國不知道己國,己國不知道戊國,他們也都不知道魔國,外面的魔眾什么話都傳遞不進去,只有姜芽先生能夠朝里面施加意念。他們生存他們自己的,不知道他們時刻在被注視。
不知道不是無知而是踏實。
知道是一種聞風(fēng)而動,是殺戮和破壞。魔民們知道了一處美景,美景往往不再美。知道了一個美麗的國度,國度最后就會平平常常。
己國戊國的生命都不是生命而是心,可以被讀的心,毫無隱藏。
戊國在魔域的東部,己國在魔域的西首。
一開始,戊國的生活準(zhǔn)則是最低生活,己國的相反奉行最高生活。
最低生活就是不允許一個魔掉隊,別人有的他也有,除非本人放棄,都是白給的,一起勞動一起享樂,基礎(chǔ)上沒有誰比誰高。也就是不能有突出的,個人的努力沒有價值,除非人人共享,也除非能夠共享的,不能普及的根本實行不了。
在還能生活的時候,也有很多人追問這樣生活的意義,結(jié)果沒有意義。什么都是一樣的,概念理解思維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甚至一樣情趣的妻子和復(fù)制一般的孩子。他這樣我也這樣為什么不這樣,一個人剁了手指,每個人都要剁,感受和疼痛如此的如出一轍。
他們開始懶,開始拒絕生活,最后全部死亡。
為了一致,姜芽不給他們思想,就算有也是規(guī)定好了的思想,想不出別的來。
沒有希望就是死。
最高生活是以生活的舒適和占有為前提,思想全部開放,一部分人可以先走一步,怎么想就怎么可以。
姜芽不給出限制。
別人有的你都可以想辦法去有,別人沒有的你也可以有。
有希望,就是最高的最上的最新的,為什么如此為什么這樣,他們沒有答案。
那就奔命吧,得不到毋寧死。
奴役欺詐紛爭械斗戰(zhàn)爭,死也成了最后的答案。
所謂思想放開,那是姜芽的思想,姜芽有的里面才會有,姜芽沒有的里面也不存在。這就是一種限制,好的美德好的魔不乏其魔,也大聲呼吁和著書立說,但都于事無補,螳臂當(dāng)車。
沒有全死,剩下來的一些魔就是山林邊角之魔,不是去擁有而是善于舍棄。
也不過全命而已,不會長生,姜芽的意念中沒有注入這一部分。
這讓姜芽知道限制是一個好東西,而比這更好的是希望,那才是活下去的動力。
原來姜芽說的自由是這種自由。
二開始就真的是自由。
那邊是不限制的自由,這邊是限制的自由。
不會有不限制的自由,想做什么做什么,最后是都做不了什么,全部殞命。
限制的自由在這邊維持了較好的一個時間段,那才有自由。
限制什么,什么才是被限制的呢?
第一是希望,希望是一個大圓餅高高地掛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第二是活著,任何目的任何理由都是借口,殺魔害命誰都沒有這個權(quán)利。第三就是希望,第四就是活著,簡直可以無限重復(fù)下去,沒有比這兩個再重要的。
逼使著姜芽想出很多希望,國法魔規(guī)的意義,生活更好是怎么一個更好法,魔的引導(dǎo),財富分配。
我說某乙很有本事,我說某丙是個好魔。
某丙是個好魔,他沒有辦法。他是個好魔,他沒有辦法不是好魔,因為實在上好魔沒什么好。
某乙對于好魔壞魔這些區(qū)別很輕,他不屑。
其實很有本事很壞,這原本是自我的一個感覺,但有人追捧他效仿他,原來很有本事很好,比好魔好。
有本事就成了目的,目的就是去的地方,是方向?!坝斜臼隆边`背自然,就穿上了鎧甲,這是魔國的魔鬼牌鎧甲。
從外面到里頭,鎧甲的結(jié)果是背“道”而馳,你在意你自己的,他不在意所有的,違背大自然的自然和魔域集體傳統(tǒng)的自然以及魔心的自然。
自里面至外頭,不斷強化這個鎧甲。
每一次強化都是失去自己一次或者一層,后來不是自己,也回不去自己。
還有三開始四開始和很多開始,聰明的姜芽先生從他的試驗田里最后悟到了五界的真諦,他對此很滿意,只用一個字就概括了,不能不說沒有道理。
人界在一個出字,魔界在一個入字,冥界占一個幻字,陰界少不了一個沉字,而天界怎么都擺脫不了一個“望”字。
魔界在入,在于入,那就是入心。想起當(dāng)初“什么”的來龍去脈和自己安排的一些后續(xù)之招,非常的佩服自己。
沒有什么是可以重要的,重要的是不管什么心,魔心冥心陰心天心尤其是人心,心看得重不重要才是重要的。
他為想到了這些魔鬼般的哈哈大笑,聲音傳出去很遠。
魔界并不是魔鬼之界,別人混同不管自己什么事情,他其實很希望這個混同能延續(xù)下去。
他不會謙虛的,還學(xué)不會謙虛。
如果說,我知道我這是在謙虛,這是有意和沾沾自喜的謙虛,這不是謙虛。如果說,我想謙虛但是謙虛不起來,因為那是事實,不過就是一張紙一層薄霧,有幸有了魔命,差得太遠太遠了,謙虛非常的沉重。
謙虛和不謙虛,你這是秦楚之間的朝暮,其實還有第三者在審視,我們不知道這個第三者。螳螂和蟬和黃雀,不僅僅是對立,也是超越,還有在黃雀之后的或者不是天性而是派遣而至的,那又是怎樣的存在。
謙的意思是我很愧疚,我無話可說。
謙虛說的是我的謙之意無可引渡沒有窮達,楞在半空。
笑聲暴露了姜芽先生的所在之地。
張曉宇順著姜芽的笑聲尋到了他。
“有事情,請你回戴天宮?!?p> 衣素衣神情很莊重,指指房間內(nèi)窗臺側(cè)的一束紫花,什么都沒說。
這是“自此后”花,紫莖紫葉紫花,連根須都是紫的,高不過三十公分。中間花開五瓣,層次錯落,朝向不同的方向,代表了五界,姜芽曾詳細給衣素衣指點過,每一瓣都代表誰誰。姜芽說過,這花也叫大消息花,重大的事情臨到這花必有變異?,F(xiàn)在變異了,最下面的花瓣變成了白色,雪一樣白,白和紫對照分明,一眼就看出來,分明而且異常,非要引人注目一樣。
姜芽用手去觸摸這個白色的花瓣,肉質(zhì)很厚,然后他點點頭。“人界傳出來的‘遙香心鼎’,這本是陰界之物,怎么在人間出現(xiàn)?看來事非尋常,一定是‘什么’出事了,我得馬上走!”
衣素衣給他披上一件披風(fēng),說,我是人界來的,什么也不為,你也得偏向著點人間,多為我想想。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什么事情瞞過你,咱這都多少年的夫妻了,你還信不過我?
拍打一下披風(fēng)上的一些折痕,衣素衣說,我信得過你才這么說,你早去早回,什么都多一點心,我們等你回來。
放心吧!
接山,辰時。
山頂?shù)拈熅b處擺放著一張極大的桃木圓桌,五張椅子平均間距拉開,椅墊椅被都是簇新的杏黃顏色。五六米外,接山一圈人嚴(yán)陣以待圍著圓桌。更遠處人員也圍城一個圓,各持兵刃在手,劍族的用劍夢族的用針用拂塵用飄帶用軟鞭,還有幾位用的是一塊布,顏色各異,都是一些輕靈之物。
按照閻羅所授之法,一番禱祝后,遙香心鼎就冒出了縷縷青煙,沒有什么味道?!笆裁础焙拖愣[在一起,惹得很多接山人的眼睛一直往這里看,他們中不少人才第一次見到“什么”的真容,但沒有人走過來直視。
青煙飄出,魔七和劍章夢茵就站成三角形把兩件寶物圍在核心,一會兒面對著圓桌,一會兒看看周圍,等著五方主宰降臨。
香燃起沒有多久,魔七注意到了一件事實。接山震動了一下,很輕微,雖然輕微但很多人都感覺到了,他們以為這是香鼎引起來的,沒有深究,只是更嚴(yán)密地把守著圓形的中央。
也不會偏巧不巧這時候發(fā)生了地震。
魔七的感覺卻不一樣,不一樣的情形是在震動之后,好像忽如其來接山已經(jīng)不再是接山,接山被包圍了。另有一座接山覆蓋了接山,沒有任何不同的一座接山穿衣服一樣穿在接山身上。這讓他想到接山的含義,接山就是要接起來的,可以接一片云,可以接某個處所,也可以接一座山,不僅僅是接而是融合在了一起,山還是那山,但山已經(jīng)不是那山。
接山這個名字不知道怎么來的,可能取名字的時候很多事情就已經(jīng)注定了,他不得而知。
接山這次真的是蓬蓽生輝了,山很榮耀。
盟誓時都沒出現(xiàn)的天帝望,冥界帝釋天,陰界的幽冥圣者都到了,不同的還有人界和魔界。老魔王廣林先生早已經(jīng)仙游,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來的是新魔王姜芽,人們聽說過他。人界幾經(jīng)易主,傳了幾十代,現(xiàn)在是豢龍氏子寅掌權(quán),就是后世被稱為丑王的,追封為隔帝。
丑王一點也不丑,須發(fā)戟張,卻面白如玉,在于他的名字。子丑寅卯,子寅中間隔了一個丑字,大約因為這個才被謚號為隔。其實他名子寅,和地支一點也扯不上關(guān)系。隔也不是隔著一個丑字,而在于把人間隔起來了。
《赤縣記》上有記載,不管正野歷史、演義、傳說還是口口相傳,到了隔帝人神分開,是正統(tǒng)的人的歷史,不再半人半神是人是神和純粹是神。后世穿鑿的帝王降生的神奇和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神魔鬼怪雖然被人們津津樂道,但已經(jīng)只是副品,沒有人正兒八經(jīng)的當(dāng)回事了。
幽冥圣者先到,也可能是路途近也可能是遙香心鼎是他自家的東西,聞著味兒就到了,也可以理解為迫不及待。他來的時候有風(fēng),或者是他自己的風(fēng),一粒塵沙被吹起來,吹起來又落下來,落著落著一身白衣的圣者就出現(xiàn)了。
“怎么地點選在這里?”
“不適合你的心意?”
幽冥圣者是問傲立桌旁長須白長眉黑左衣白右衣黑主人架勢的山長何也的,回答他的是望,天帝望。
“你弄什么古怪?”幽冥圣者繼續(xù)發(fā)問,問的是望。
這是因為幽冥圣者自己剛到,天帝望就到了,隨著他一起到的,是他把望帶來的。他問“怎么地點選在這里?”的時候,他的前衣襟開了一道口子,望從衣襟中掉了出來,掉到地上望就站在了地上。
“你也是?!庇内なフ叩囊馑际?,“帝釋天,你也在弄什么古怪?”
“你弄什么古怪?”說到“古怪”這個發(fā)音,嘴要張開一些,帝釋天就從他的吐氣中顯出身來,好像帝釋天一直在幽冥圣者的嘴里藏著。
“最好都不要弄些古怪,和平相處,和平相處?!闭f這話的是隔帝,他的出現(xiàn)最為顯赫,沒忘記他是豢龍氏一族的。一條烏龍橫空出世,出現(xiàn)在半空,騎著龍的隔帝偏身坐在龍身上。烏龍忽然一伸,很龍的一伸,身子還在半空那里,但是一伸就把龍頭接觸到了地面上,隔帝輕輕邁步下來,不是跳下來。
最不顯山不顯水的是姜芽,踏步而來,忽聞岸上踏歌聲一樣,一步兩步三步就到了圓桌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