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郡是涼州最大的郡,也是最為富饒的,從武威城的城墻就可以看出來,那寬闊的城垣上可跑馬車。武威城,鎮(zhèn)西將軍府,鎮(zhèn)西將軍張元化,穿著一身干練短衣,在演武場教子弟射箭。
“形態(tài)要端,寬襠下氣。”張元化給他的小兒子做了一個示范。
張元化的小兒子張豪駢,揉著肩膀扁著嘴道:“爹爹,孩兒不喜武事,練這個作甚?”
張元化大怒道:“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已經(jīng)斬殺十名胡寇,你身為將門之子,不習武事將來如何立身?!?p> “在這涼州,誰敢打鎮(zhèn)西將軍府的主意,以后又沒有仗可打,我練這武藝有何用?”
“你小子長能耐了,敢跟我犟嘴?”張元化朝他兒子后腦勺扇了一巴掌,“要不是你爹我在戰(zhàn)場上拼殺,張家能有現(xiàn)在的富貴?”
張豪駢眼中撞出兩滴淚水:“明明是靠姑母……”
“臭小子,你還敢犟嘴!”
張元化的巴掌即將落下時,一個風姿綽約的美婦,挺著高聳的胸脯,氣勢洶洶的沖過來。
“張元化,你敢打我兒子?”
張元化訕訕然的收回手掌,在自己屁股上抹一把,臉上皺出笑容:“癢癢了,撓撓?!?p> 張氏橫眉怒斥道:“我兒豐神俊朗,聰明喜人,你最好不要打他,否則老娘讓你張家斷絕子孫?!?p> 張豪駢瞪大眼珠子道:“娘,我可是親生的??!”
“娘知道?!?p> “報!”一名親衛(wèi)快步跑進來,納頭便拜遞上一紙急報。
“司馬綠珠攻陷晚霞關,以及陸平小城。”
張元化大驚失色,接過急報迅速掃視了一眼。
“司馬綠珠誤我!”張元化厲聲道,“涼州牧守可知此事?”
親衛(wèi)說道:“屬下將那信使直接領到了將軍府,牧守府的人不知?!?p> “很好,你去將此人殺了,不可走漏一絲風聲,否則我拿你是問?!?p> “卑職領命?!?p> 親衛(wèi)面色凜然,扶著腰刀匆匆離去。
“出什么事了?”張氏跑過去揪著張元化的衣袖。
“司馬綠珠占我晚霞關,整個西平無險可守,她隨時可侵占我西平一郡,早知今日我當初就該把她殺死?!?p> 張氏冷哼一聲道:“當時我就勸你殺死她,你非不聽,這下引來禍患了吧。”
“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
“那你打算怎么辦,去把晚霞關奪回來,那是我張家的東西,豈容那個黃毛丫頭侵占?!?p> 張元化嘆口氣道:“奪不來的,涼州牧守那家伙虎視眈眈,和司馬綠珠開戰(zhàn)之后,難保他不會在背后捅刀子?!?p> “依我看不如投靠朝廷,也不用在這瞻前顧后,還能一世無憂的保全我張家的富貴?!?p> “若是投靠朝廷,依賈鳳的性子,肯定要謀奪走我的兵權,到時有再多家產(chǎn)也守不住。”
張氏氣哼哼的說道:“那就眼睜睜的看著司馬綠珠奪走晚霞關?”
張元化冷冷說道:“放心吧,我早就想好了對付司馬綠珠的方法。
等朝廷的平叛大軍一到,我會徹底解決司馬綠珠,順帶解決涼州牧守?!?p> 張氏笑道:“如此我張家在涼州一家獨大。
好兒子,爹娘留給你的財產(chǎn)不少吧?!?p> 張豪駢扁扁嘴道:“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還有大哥呢。”
“你大哥在外領兵,他能自立門戶,不會跟你搶家產(chǎn)的。
我說的可對,張元化?”
張元化滿面堆笑道:“夫人都對,老大確實不需要家里的幫助?!?p> 皇宮勤政殿,昭帝那一雙烏云眼,凝視著御案上的奏折,這份奏折是剛送來的,上面奏請的事情不大,但這卻是昭帝登基以來,收到的第一份奏折。
“母后讓你送來的?”
小宦官狹長的眼眶里滿是笑:“太后娘娘讓奴婢送來的,請陛下圣裁?!?p> 昭帝雙眼低垂又瞟一眼奏折,身體往前移了一下,拿起一支御筆,在奏折上工整的寫下準字。
“修繕宮殿這種小事,以后不用找朕奏請。”
昭帝將奏折在手中抓了一下,擲到地上:“撿起來,走吧?!?p> 小宦官狗一般的爬過去,撿起地上的奏折,捧在手里彎腰退了出去。
“賈鳳,你此舉何意?”昭帝手中握著一支玉簪,臉上緊繃的肌肉,一下松弛開來。
“是在向朕示好?還是另有圖謀。
可恨朕身邊無一可用之人,那楚瀾…那楚瀾!”昭帝的指甲刺進肉里,他緩緩松開手,盯著那支玉簪。
“朕十八歲御極,從那一刻起失去了你,朕立誓要救出你,可是朕無一實權。
而今兩年過去,朕依然是孑然一身。
朕想不明白,那些公卿大臣,受司馬皇族之恩,食大炎朝俸祿,為何無一人為朕所用。
那個楚瀾…,草民楚瀾,朕對他掏了心窩子,要行那滔天之事,他就不能容朕考慮一下嗎?
轉眼間,就成為了賈鳳的寵臣。他鼠目寸光啊,賈鳳能給他的,朕一樣能給他,若是幫朕奪回天下,朕豈會虧待于他?!?p> 昭帝踱步到大殿門口,推開門習慣性的左右環(huán)顧,外面空無一人,他扶著欄桿,極目遠眺連綿的皇城。
“皇城之大,無一殿屬于朕。天下之大,無寸土屬于朕,人才濟濟,無一人為朕所用。
但是夢兒你不要擔心,朕有的是耐心,朕有信心將賈鳳梟首,朕必然要奪回江山。
到那時,朕封你為皇后,朕君臨天下,你母儀天下,到那時,普天率土皆屬于朕與你。
到那時,朕一言九鼎,想殺誰便殺誰。
但在這之前,朕要收服楚瀾,他有撥弄人心的才能,又得到了賈鳳的信任,是刺殺賈鳳最好用的武器?!?p> 楚宅門前大排長龍,他們皆是勛貴之家的管事,是在為自家公子的前程排隊。
在平日他們那個不是趾高氣揚,但今天他們像鵪鶉一樣,眼巴巴看著站在小方凳上的清風。
“呦,合騎侯家的管事也在這排隊?”
“只許你建威侯排隊,不許我家排隊?”
“那怎敢,只是合騎侯素來與大司農(nóng)交好,不去攀王家的高枝,卻來楚宅排隊?”
“唉,你快別提了,朝堂選將后,我家侯爺就跟大司農(nóng)鬧翻了,兩人見了面拔劍相向,我哪敢去王家。
倒是你主子建威侯,平日里沒少往太尉府跑,這次為子弟謀前程,怎么反而不去了呢?”
“太尉府的門檻太高,別說我們侯府,你瞅那位國公府的管事,不也是在這老老實實的排隊?!?p> “說的也是,大家都是在太尉府和司農(nóng)府,受盡了冷言冷語,這才轉來楚宅謀一線生路。
只是這楚宅的主人,也太……明碼標價啊,五百兩才可入宅。”
“我家侯爺說了,只要是用錢能辦到的事,那就不算事?!?p> “我說您二位就別閑談了,快往前挪挪步,別被人搶了位置?!?p> “這位仁兄說的有道理,楚宅的主人,一到酉時就不再見客,又得重排一天的隊?!?p> 李歡的書房,劉瀅吃著精致的小點心,柳眉一蹙道:“已經(jīng)見了二十三個,今日趕快結束,點心都快吃沒了?!?p> 李歡扶著頭,兩邊的太陽穴隱隱作痛,有時在某方面太優(yōu)秀,也是一種罪過。
李歡的廚藝很有一套,做出來的飯菜色香味俱全,導致劉瀅有長住在這里的打算。
“你就不怕身材吃走形?”
劉瀅蔥白一樣的手指,捏起一塊點心,眼波流轉道:“不怕,我從小到大,不管吃的再多,也沒長胖過?!?p> “你吃太多就不怕沒人娶?”
“不怕,這就不勞你操心,本公主將來是要娶一個蓋世英雄回家的?!?p> 李歡聳聳肩道:“是不是還要踩著七彩祥云?”
“我愛的是人間英雄,不是白發(fā)老仙,踩什么云彩?”劉瀅放下點心,跑過去拽著李歡的衣袖,“是不是又有新故事可以聽?”
“我就不該提這茬……”
劉瀅兇兇的說道:“你快講!”
李歡用極快的速度,將他前世看過的經(jīng)典電影,尊重原創(chuàng)的同時加以改編,大致講述給劉瀅。
總愛一身男子裝扮的劉瀅,聽得是柔腸百轉,癡癡的說道:“至尊寶為什么不告訴紫霞真相?”
“因為他好像一條狗?!?p> 劉瀅眼角浸出一滴淚水,揮著粉拳捶打李歡的臂膀。
“都怪你給我講這個故事,害得我哭,你快給我做好吃的補償?!?p> 瞧著劉瀅抹眼淚的樣子,長長的睫毛上晃著兩滴淚珠,顯得清麗無比。李歡心道:梨花帶雨古人誠不欺我。
“好好好,今晚想吃什么?”
“我要吃云吞面,兩大碗!”
李歡嘴角勾起一抹笑:“好,給你做三大碗?!?p> “我也要去,教我搟皮!”
二人走出書房,李歡喊道:“不守,你去告訴清風,今天不再見客?!?p> 劉不守應了一聲,嘴里嘀咕著:“師父太寵師娘了,等玉茹姑娘回來后,不知要鬧成什么樣呢。”
“公子,有……有人來!”
劉不守攔下清風,甕聲道:“師父要給師娘做美食,不見客人!”
“什么時候成師娘了?”清風先是一愣,后一拍大腿道,“這個必須見!”
劉不守很務實的說道:“那你去說吧,師娘發(fā)怒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