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劍芒
蘇洛自然看到了這樣的景象，無窮無盡的劍氣組成了半徑四十米的劍氣結(jié)界，任何試圖闖入這片結(jié)界的深淵生物都為它們的失智付出了代價。
“去哪里？”可她仍不明白，在這個一千八百多畝地大的，到處充斥著沖入人間的深淵生物的校園里，他們還要去哪里，還能去哪里。
“送你離開。”面具下的目光看透了原本密不漏風的封鎖著校園的結(jié)界——在深淵被成功召喚后，它已經(jīng)削弱了不少。
與此同時，剛剛把新得到的所有經(jīng)驗值與屬性點分配完畢的林艾，無疑也要比之前強了數(shù)倍。
那座結(jié)界對他而言已經(jīng)不再是阻礙了。
蘇洛依然有滿腹疑問，她不知道這個人要如何送她離開。
但她仍舊為那剩下的一千多名學生的生存而感到擔憂，為自己的無力而感到憤怒。
所以她的狀態(tài)多少有一點魂不守舍。
所幸在半徑四十米內(nèi)，不存在任何敵人，存在的只有敵人化作的肉醬和血漿。
兩個有些落寞的身影行走在肉醬之上，半徑四十米外則是黑壓壓的一片深淵生物。
以及一千多號匍匐在地的學生，面露虔誠的等待著被某只餓極了的深淵怪物叼走。
或者不叼走，就地吃掉。
林艾眼睜睜的看著大概百米外，有一只身形類似于老虎的深淵生物。
它的血盆大口一張，聚集在一起的五個學生瞬間只剩了五雙不完整的腿。
接著舌頭一卷，五雙腿也沒了，周圍只有些血液還能證明他們曾經(jīng)存在。
恰好林艾認識的兩個同學也在那五名里。
百米的距離，他當然能瞬息直接跨越，在虎口之下拯救那五個學生。
但他身后這個女孩不能。
倘若他真的選擇拯救那些學生，那么身后的女孩在離開這半徑四十米的劍氣屏障的瞬間，就會被無窮無盡的深淵生物撕成粉碎。
對于那些被食欲所操控的深淵生物而言，筑基境的血肉可比凡人的血肉要更有誘惑力的多。
更重要的是，就算林艾能救下那五個人，他們也不會清醒過來。
他們依然會懷著無比的虔誠將自己送到深淵生物的巨口之下。
林艾不可能徹底的救下他們，除非用劍氣挑斷他們的手筋腳筋，打斷他們賴以行走的骨骼，再牢牢的按住他們，讓他們連爬都爬不了。
但這有意義嗎？
這些人最終還是會死，在這里沒有人能救下他們。
就像老道士天機子講的一樣，在這場無可避免的危機中，唯一的光芒——是被林艾握在手里的劍芒。
劍芒不是盾牌的反光，不能庇護所有匍匐在身后的弱者。
劍芒是長劍的鋒利的表現(xiàn)，它唯一能給予的希望就是殺出一條血路。
早在老道士有意無意的透露他的卜算的時候，早在那個神秘女子問他有沒有覺悟的時候。
林艾就應該徹底明白了。
什么是覺悟？所謂覺悟，就是在漆黑的荒野上開辟出一條道路。
而任何道路的開辟，靠的絕不是左手的盾牌，而是右手的長劍！
塔那厘之眼在這出地方的經(jīng)營顯然很早就就開始了，林艾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很早是多早，但是他能從蛛絲馬跡里看出來一點，很可能是靈氣復蘇之前！
這么長時間的經(jīng)營足以讓他們打造出一個銅墻鐵壁般的計劃，那是絕對的牢不可破，絕不是像一些小說里一樣被幾個小孩子隨便撞見一次對話，就能被徹底瓦解的。
幕后的經(jīng)營者完全把被發(fā)現(xiàn)的可能考慮的十分清楚，到目前為止，林艾得到所有信息都不足以讓他做出及時的反應。
當老道士還被監(jiān)視著，猶猶豫豫的想要向他求助；當林艾猜測到了幕后的龐大力量，終于準備放下顧忌向官方求助；當唐師的神志還被操縱著，只能寫下一封含糊的遺書。
幕后的主使幾乎已經(jīng)完成了他所有的計劃。
等到人們終于發(fā)現(xiàn)了隱藏在海面下的冰山剛剛出現(xiàn)的一個小角，下一秒這冰山就以超音速浮出水面。
這一刻所有人才發(fā)現(xiàn)，一切都已經(jīng)無法避免。
兩個人行走在堆積了十幾厘米高的肉醬上，運用著各自的身法，終于使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
他們再次來到了校門口，蘇洛進入的地方。
也是最早被絞成肉醬的那個紅色惡魔帶著的地方。
短短幾個小時，蘇洛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幾個小時之前，誰能想到那個最初僅僅是看起來有些詭異的校園，會變成如今這個深淵生物開懷暢飲，胡吃海塞的“樂園”？
校門外停著兩架直升機，蘇洛曾在修管局的總部見到過他們。
還有十幾個修管局的前輩，修為都在筑基境后期到巔峰，他們此刻用盡了手段攻擊著已經(jīng)削弱了不少的結(jié)界。
可惜金丹境的大佬們沒來，這些人里面也不存在劍修這種戰(zhàn)斗力極強的修行者。
所以那薄薄的一層結(jié)界終究維持在搖搖欲墜的地步，卻沒有人知道它還要搖搖多久才能徹底墜下來。
蘇洛看到了他們，他們卻看不到蘇洛。
結(jié)界構(gòu)成了一層單向透視玻璃，里面的人能看見外面，外面的人看不見里面。
不知道是不是幕后主使之人的惡趣味，想要營造出這樣一種感覺：
你的希望就在眼前，你看到了它，一清二楚！
但是它沒看到你。
無比的諷刺，像小丑一樣的怪笑似乎響徹在蘇洛的耳邊。
可她已經(jīng)精疲力竭了，剛剛拼盡全力的《北斗大神咒》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輕松，調(diào)息了一番只是讓她恢復了說話和走路的力氣。
在趕來這個校門的過程中，兩人甚至連快一點的跑動都沒有過。
這并不是為了追求在萬千敵手中閑庭信步的浪漫主義，僅僅是蘇洛真的跑不動了，而林艾要保護她。
林艾自然注意到了身邊女孩眼中的絕望，他沒有說什么。
此時無論說什么，都不如隨便做任何一點事情來的更有用。
他的右手一招，一直高懸在空中引動劍氣斬殺深淵生物的“華山”回到了他的手里。
輕輕一擲，像投擲一柄飛刀一樣。
木劍穿過了透明卻存在感無比強烈的陣法結(jié)界，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結(jié)界就裂開了一道縫隙。
努力破陣的修管局高人們終于透過那層裂縫看到了身上干凈如初，褲子和鞋子卻沾滿了詭異紅黑色膠體的蘇洛。
這時蘇洛的臉上浮現(xiàn)出的是極少的欣喜，以及無法掩飾的疲勞和未曾消退的絕望。
在此之前，林艾已經(jīng)收回了“華山”，身體后退一步消失了。
修管局的救援隊沖過來保護好蘇洛，檢查著她身上并不存在的傷勢，同時防備這不遠處虎視眈眈的深淵生物們。
直到一朵通天徹地的劍氣之蓮在學校的正中央盛開，無數(shù)朵無色透明的劍氣之花順勢充斥了整個校園。
所有的深淵生物被絞碎成肉醬，混入他們腳下的不明膠體——或者說他們腳下的肉醬里。
他們才開始對這個完全莫名的詭異學校擁有了一定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