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鍋熱油耗盡,好似是知道自己逃不了一般,一股斑駁的黑霧,突然從王公子身上騰起,直奔鄧凡而來。
望著迎面撲來的詭異黑霧,鄧凡心中大驚,本能性的想要躲避,但他身虛體弱,行動不免遲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黑霧沒入自己天靈。
“唔...”
這瞬息間的變化,并沒有引起房間中眾人的注意,或者說,這種詭異的黑霧,除了身具陰眼的鄧凡,尋常肉眼根本不可見。
只是一瞬間,鄧凡就感覺一股森寒的涼意從頭頂灌下,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道長!你怎么了...”
直到鄧凡凍得嘴唇發(fā)紫,身體卷縮成一團,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
“沒事...”
強忍著凍僵的身體,鄧凡一把推開王老太公,只感覺心中暴虐的情緒在翻滾,眼前更是幻想?yún)采?p> 眾人卻沒有發(fā)現(xiàn),其眉心的紅痕,在這一刻,一抹詭異的光澤一閃而過。
......
黑色的天地,昏暗一片。
眼前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詭異的黑霧之中,,行走在死寂無聲的黑色冥土之上,鄧凡的意志渾渾噩噩。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片綿延的黑色輪廓映入他的眼簾,那是一片荒蕪的村莊,整個村莊,挺立在夜幕之中,顯得格外違和,整個村莊中,人畜皆無,一片寂靜。
“我是誰...我怎么會在這里...”
“......”
一臉茫然的走在村莊中,鄧凡滿臉茫然,其腳步卻猶如不受控制一般,踉蹌的向著村子中心走去。
突然,一抹詭異的光影從眼前閃過,村莊之中,頓時燈火通明,形形色色的人影從村子中來來往往。
孩童的嬉笑聲,大人的談笑聲風(fēng),村子中,到處都是明亮的更火。
“村長就是高明,現(xiàn)今亂世當(dāng)?shù)?,確正是我等發(fā)財?shù)暮脵C會,沒想到人畜那般值錢,這中原大地,流民無數(shù),那些金毛碧眼的蠻夷,就是好騙...”
“哈哈哈....”
“是啊,多虧了村長帶我們發(fā)財...”
在村子中心,一個木質(zhì)的干欄中,無數(shù)破衣爛衫的人影猶如豬狗一般,蜷縮在地上,這些人影神色麻木,分不清男女。
“娘...我餓...”
望著干欄外更火上的烤肉,突然,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在黑夜中亮起。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渴望、迷茫、純潔、明亮,好似劃破黑霧的一縷光。
“小畜生...想吃嗎?...哈哈哈...”
面對這雙純潔無暇的雙眼,其中的一個大漢把手中的肉塊扔向一只覓食的野狗,發(fā)出一陣嘲諷的笑聲。
其他人見此,也早已習(xí)以為常,滿臉戲謔的望著干欄中的人影。
“嘩啦啦...嗚~”
正在眾人肆意狂歡之時,不知何時起,籠罩著村莊的黑霧突然濃郁了起來,大地深處土層翻滾,一只由無數(shù)腐爛猙獰面孔組成的遮天大手,破開冥土,沖天而起,一把握住整個村莊。
“啊...呃...”
只是粗略的一眼,這只遮天大手就猶如瘋狂的傳染源一般,瞬間侵蝕鄧凡的神魂,一種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懼感讓其渾身痙攣抽搐,無法逆轉(zhuǎn)的瘋狂意志,在其腦海中肆意翻騰,其雙眼之中,更是流下一行漆黑的血淚。
就在鄧凡意識將要消失的時候,一股猩紅色的異力瞬間降臨,把他拖了出去。
......
“小道長...小道長...你沒事吧...”
待鄧凡再次醒來,映入眼簾的卻是王老太公那張猶如橘子皮的老臉。
“道長沒事就好,多謝道長救了我兒的性命,老朽感激不盡...”
看清房間中的景象之后,鄧凡這才反應(yīng)了過來。
但想起剛才那猶如‘噩夢’一般的經(jīng)歷,他現(xiàn)在還有種恍惚之感。
“老太公客氣了...”
“......”
雖然不知道剛才那‘噩夢’的來源是什么,但鄧凡知道,絕對和附在王公子身上的東西脫不開干系。
但那詭異的一幕,卻是讓鄧凡失去了深究的勇氣,剛才險死還生的一幕,直到現(xiàn)在,還讓他心有余悸。
隨便應(yīng)付了王老太公幾句之后,鄧凡也拒絕了王老太公讓其留宿的好意,接過此行的酬金,立即吩咐冥一背上他,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真高人也...”
望著鄧凡遠去的背影,王老太公撫了撫顎下稀疏的胡子,對著身旁的王肅說道:“這一次能夠請來如此高人,你也算是功不可沒,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
怒蛟縣城南。
“砰!砰!砰!”
伴隨著一陣戰(zhàn)鼓擂動的腳步聲,一道漆黑的身影裹挾著陰風(fēng)從寂靜的街道上一掠而過,所過之處,雞犬噤聲。
“咳咳咳...”
“帶我去地窖!”
剛剛回到棺材鋪的后院,鄧凡就捂住胸口,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察覺到肺部那火辣辣的刺痛,鄧凡知道,自己的肺癆又犯了,不過他并不驚慌,這幾年來,面對這樣的狀況,他早已習(xí)以為常,幾乎每隔一個月,這具身體先天攜帶的肺癆,就會發(fā)作一次。
“呼~吸~呼~吸~”
望著被埋在養(yǎng)尸土中的另一具尸體,鄧凡艱難的附身低頭,二者面龐靠近,心中默念咒法,口鼻之間,呼吸頓時變得無比悠長。
口鼻蠕動間,點點肉眼難見的陰綠之光,被其吸入口中,其醬紫的臉色,也在逐漸好轉(zhuǎn)。
但此時,鄧凡的心神卻在遭受著非人的折磨。
眼前無數(shù)詭異的身影掠過,各種陰森的聲音,充斥著他的腦海,猶如妖魔鬼怪般的黑影,從地窖的土墻上鉆出,腳下更是淪為了一片尸體形成的沼澤,無數(shù)的蒼白手掌伸出,好似要把他拉進無間地獄一般。
明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幻想,但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鄧凡的兩鬢就布滿了汗水,雙眼之中,閃過一絲極為隱晦的慘綠之色。
“嗬!嗬!又熬過了一次...”
待幻想散盡,鄧凡劇烈的喘息了兩口,身體好像失去了骨頭一般,從墓穴旁滑下,癱軟在地上。
這些幻想自然不是什么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這就是修行邪法,不得核心根源的代價。
自古都有邪門外道和旁門、正統(tǒng)之分,什么是邪門外道,就是那種偶得一法,沒有絲毫道基之人修行的,就是邪門外道。
此種大多都是半路出家,沒有核心法門,只有法術(shù),以凡人之身,貿(mào)然接觸天地之氣,自然會劫難重重,任何力量都不是沒有代價的,不得核心修行之法,貿(mào)然修煉法術(shù),輕則精神分裂,神智受天地之氣污染,重則變成半人半妖,甚至是半尸這種異類。
這也是為什么正統(tǒng)的修行者,對邪派之人喊打喊殺的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其中固然有道統(tǒng)之爭,但最關(guān)鍵的是,這種不得根源法門的修行者,大多數(shù)都是神智受到污染,心性扭曲之輩。
性格孤僻古怪那都是好的,有的更是如瘋?cè)缒?,失去自我,禍亂天地。
以活人之身,食陰氣,無異于飲鴆止渴,這已經(jīng)不是鄧凡第一次遭受邪念入侵了,每一次,都猶如在生死邊緣走過一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