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還活著,這倒是出乎九兒的意料。
九兒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小溪邊一身獵戶裝扮的男子,正是風氏一族離字門的風予清。四個多月前,九兒親眼看見風予清中毒被鴆鳥沈江翎踢下山,沒想到他命這么大,現(xiàn)在又生龍活虎地站在這里了。
兩人很快離開,伺機尋找別的獵物。
九兒正好奇,如果風予清安然無恙,為何會流落在厎陽山,而不回離字門?厎陽山妖族眾多,這二人為何偏偏要在這樣的地方狩獵?于是,她靜靜跟在二人身后,想要一探究竟。
風予清一直管那女子叫“天鳴”,女子則喚風予清為“離憂”。
天鳴的箭法不俗,九兒細細觀察她狩獵,雖然不是百發(fā)百中,卻也是十拿九穩(wěn),風予清只有跟在她身后撿拾戰(zhàn)利品的份。風予清倒是像個孩子一樣,每每天鳴有所斬獲,風予清就興高采烈地跑上前去,如同找到了寶貝。
九兒發(fā)現(xiàn)了不尋常的地方。天鳴射箭時,跟風予淳使用后羿之弓的時候一樣,并不是用真正的箭,而是靠力量凝聚而成的箭氣,這說明天鳴不是凡人。鎮(zhèn)妖世族?妖?神族?都有可能,九兒一時分辨不清。
半日下來,二人滿載而歸,在傍晚之前就準備打道回府了。
天鳴和風予清棲身在一座木屋,這木屋建造在半山腰上,四周有好幾棵參天古樹,還有一些植被圍繞,枝葉繁茂,遠遠望去,誰也想不到那個地方竟然會藏著一個好居所。
正值初春,樹木尖尖冒出嫩綠色的新芽,山間依稀可看見一些開于早春的花木,爭相斗艷,白色、粉色、黃色、紫色……交錯在一片新舊交替的綠意之中,令觀者心曠神怡。
天鳴回到居所,將弓掛在墻上,便開始跟風予清一起忙活晚餐。小木屋遠離塵世,內部的擺設也簡單樸素,和風予淳在小孤村的木屋差不多。
風予清只是劈柴、挑水、生火,余下的事情差不多是天鳴一力完成,她干起活來手腳麻利、技藝嫻熟,很快就準備好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梢娪龅斤L予清之前,天鳴一人獨居已久,過慣了自給自足的日子。
這里除了風予清和天鳴以外,九兒并沒有看到其他人,而她卻發(fā)現(xiàn)天鳴準備了三份晚餐,難道是還有其他人要來?
正在狐疑之際,九兒看見天鳴拿起一只烤野兔,朝木屋內一角的一個小房間走,出來的時候兩手空空,這說明在木屋之中還藏著第三個人。九兒想一探究竟,可那個小房間只有一個極小的窗口,在靠近頂部的壁上,從外部往里面看幾乎什么也看不見,加上天色昏暗,九兒始終看不清楚藏在小房間內的是什么人。
九兒靜靜等候在小木屋外的樹上,從入夜到子夜,她確認天鳴和風予清已經(jīng)睡熟了,便悄悄開始行動。
小房間里面藏的會是什么人?
九兒悄悄到小房間的門邊,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輕輕打開房門,除了小窗口隱隱透出的微光,其余全部是漆黑一片,根本無法分辨出房間內的人在哪個方位。
忽然,九兒只覺得一陣寒意逼近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锃亮的匕首已經(jīng)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跟了我們一路,是什么居心?”
天鳴就在九兒身后,如同一只捉住獵物的猛獸,隨時可以大開殺戒。
看不出來,她不僅干起活來干凈利落,身手也是了得,難怪可以獨自住在厎陽山。
風予清點起燈,木屋內的漆黑一片立即被照亮。九兒還是看不見天鳴的臉,卻可以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如果輕舉妄動,她便要讓九兒身首異處。
“這小哥看著眼熟,我不過是想看得更清楚些?!?p> “他可不在那里?!?p> 天鳴所說的那里,是指九兒正在偷窺的小房間。
“天色昏暗,一時沒有分辨清楚方向而已。怎么,難不成這個小房間里藏了什么秘密?”
天鳴聽九兒說話的語氣,刀抵在脖子上了,竟然還毫無懼意,若是尋常的小妖,早就嚇得要跪地求饒了。
“你覺得我不敢動手?”
天鳴將匕首更貼近九兒的脖頸,那把匕首鋒利無比,接觸到的皮膚開始微微滲血。
九兒以極快的速度,左手用力摳住天鳴右手的手腕,天鳴拿匕首的右手一時不得力,緊接著九兒側身一轉,用右手手刀擊中天鳴右側肋下,天鳴疼痛不已,匕首直接掉在地上。九兒反手一扣,天鳴被壓在下方。
天鳴也不甘示弱,強忍著肋下的疼痛,仰頭一擊,九兒的鼻梁被天鳴的后腦狠狠砸中,眼冒金星,天鳴順勢轉身一個側踢,九兒后退閃躲,只能放開擒住天鳴的手。
兩人就此分離開。
風予清準備上前來給天鳴幫忙,九兒立刻伸出右掌叫停。
“風予清,看到姑奶奶都不認識了?”
風予清此刻卻表現(xiàn)得一臉迷惑。
從小房間里傳來鐵鏈碰撞的聲音,大概是在房間里的人也聽到了外面的響動。既然是被鐵鏈鎖著的,那便是被困住的俘虜了。
“你剛剛叫離憂什么?”
天鳴拉住風予清,警覺地問九兒。
“風予清?!?p> “你真的認識他?”
九兒點點頭,一副我早說了是你不相信我的表情。
天鳴看著九兒,此人鬼鬼祟祟跟了自己一路,下午狩獵的時候,自己就隱隱察覺,半夜還想偷偷進小房間探查,行跡太可疑了。她一時沒有回應,心里盤算著種種。
“那你倒是說說,他到底是什么人?”
思慮良久,天鳴還是問出了口。
“要告訴你們也不是不可以?!?p> 九兒用手指摸過自己的脖頸,再看看手上,手指沾染著殷紅的血跡。
“你先告訴我,你是怎么遇上他的?他身上應該中了毒,為什么現(xiàn)在會安然無恙?”
聽到九兒這樣說,天鳴總算相信,眼前這個不速之客或許真的知道離憂的過往,否則不可能連他之前中毒的事情都悉知。
“好?!?p> 天鳴倒是爽快地應了,她讓開一條路,抬起手臂示意九兒去木屋內的桌椅邊。
“咱們坐下來聊。”
天鳴如實講了與風予清相遇的經(jīng)過,幾個月前她去狩獵的時候,在河邊遇到昏迷的風予清。她湊近檢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他一息尚存,便將他帶回小木屋。天鳴略懂一點解毒之術,對風予清用了很多解毒方法、藥草,都沒有太大起色。最后,動用了天鳴的父親留給她的三清凝神丸,才勉強壓制住風予清體內的劇毒,幫他撿回一條命。
風予清醒來之后,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自己是誰,從哪里來,如何中毒的。天鳴拿他沒辦法,只能暫時收留了他,并為他取名為“離憂”。
“三清凝神丸可不是普通的藥丸,令尊能得到如此寶物,想必也不是尋常人,敢問尊姓大名?”
九兒問道。
“這個與你無關。來龍去脈我已經(jīng)與你說了,現(xiàn)在該輪到你告訴我們,離憂的真實身份了。”
天鳴果決地說道。
“好?!?p> 九兒走到風予清身后,上下打量著一身獵戶裝扮的男子,說道:“他本名風予清,是風氏一族離字門風之梧之子。他是鎮(zhèn)妖世族的人,神族后裔,這身毒乃是敗鴆鳥沈江翎所賜。”
“什么?他是鎮(zhèn)妖世族的人?”
天鳴一聽這話,激動地站起身來,桌上的水杯被她帶倒,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