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秋...”
谷鳶兒聽聞,嘴中喃喃念著長秋一名,眼里泛起了淚光。
“仙者...是...是長秋友人?”谷鳶兒難以置信,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嗯...和徐大哥在船上相識,聽聞了他的故事...”
“那徐覓...是他?”
“嗯,徐大哥他...常著紅白相間的勁裝,束著冠...”方濯向谷鳶兒描繪徐覓的模樣,卻一時抓不住重點。
方濯又撓撓頭,突然靈光一現(xiàn):
“對了!徐大哥左手虎口處有一道刀疤,疤旁邊還有一粒朱砂痣?!?p> “是他...是他!他和你一起?他還好嗎?”谷鳶兒淚眼朦朧,拉著方濯的衣服問。
“在青州臨安,他是位船家,一直在找你?!?p> 谷鳶兒的雙肩顫動,淚從臉頰滑落,雙腿漸漸無法支撐住軀體,扶著墻坐了下去。
她眼神逐漸空蕩,可還是止不住淚流。
方濯走到她身旁,想安慰她,手卻不知往何處放:
“那既然知道你在這里,重逢之日將不遠(yuǎn)了...”
聞得重逢二字,谷鳶兒不停搖頭,終是控制不住情緒痛哭起來。
“呀!怎么了鳶兒!”
香香從后門出來,探頭來一看,正見谷鳶兒靠在墻邊傷心欲絕。
“怎么就哭了?方小妹你們聊什么了?”香香心疼不已,上前抱住谷鳶兒。
“我...”
其實方濯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惹哭了谷鳶兒,正暗自反省著。
“媽媽找你呢,鳶兒,別哭了...”香香揪起眉頭,撫著谷鳶兒的背。
谷鳶兒埋在香香懷里,將她的衣袖攥得緊緊地:
“為什么...為什么他還在找!為什么!”
“好好好,不找了不找了,我們不找了!”香香拿絹帕替谷鳶兒抹著眼淚。
見谷鳶兒收不住悲傷,香香轉(zhuǎn)頭又對方濯說道:
“小妹你先回去吧,媽媽正找鳶兒呢,我哄哄她就好了!”
方濯皺著眉,點點頭:“好...”
回去的時間,方濯一路冥思苦想,卻還是不知自己說錯了什么話來。
她只覺得,這重逢不應(yīng)是喜悅嗎?
還有谷鳶兒說自己想逃,又為何要逃,要逃到哪里去呢?
......
這一夜,方濯無眠。
她想起了師父,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自己這唯一的親人。
沒了師父照料,沒了一身法力,也沒了陰陽異瞳。
失去了自身獨特之處,就連做一個凡人,也還沒學(xué)會人間的許多情愫。
方濯一時覺得失落。
人世的種種情愫,說不清道不明。
上一瞬哭,下一瞬笑,在她看來都那么難懂。
‘你還年輕...’
耳旁回響起師父的話。
方濯的眼角也泛出濕潤來。
自己,還要走多遠(yuǎn)才算作啟程呢...
方濯...
“方濯。”
日上三竿,方濯似聽見有人呼喚,緩緩地睜開眼睛。
揉了揉眼睛,她看向眼前人,一時激動得要擁上前去。
但好在及時反應(yīng)過來不妥,止住了動作。
“你怎么找到我的!”方濯心中在雀躍,但在他面前還是略作克制的好。
魏攸端立在床邊,望著方濯,開口仍是那熟悉的淡漠:
“車夫找到我,說你在曲周境內(nèi)被劫了,我便來曲周尋你?!?p> “好在最近有個收泔水的小姑娘,眾人皆議?!?p> 方濯捂著嘴,壓制著自己的喜悅,但從指縫里還是蹦出來激動的話:
“我太高興了!”
小莫就坐在門邊椅子上,手枕著膝蓋,目光灼灼審視著魏攸。
“好咯,小姑娘找到家人了,不用在擔(dān)心了?!背敔斦驹陂T外咯咯笑著。
“你怎么能讓女兒家一個人出遠(yuǎn)門啊!”楚奶奶沖魏攸說,“你這男人怎么當(dāng)?shù)模 ?p> 魏攸頷首,對二位老人十分尊敬:“在下知錯?!?p> 幾天下來,楚奶奶與方濯相處得舒心,又忍不住念叨了魏攸幾句。
而魏攸也不煩,細(xì)細(xì)聽著。
因爺爺?shù)耐饶_這些時日需得多活動活動,老兩口說完,便攙扶著上街了。
那這剛活躍起來的氣氛,又因魏攸的沉默而冷了下來。
方濯坐在床邊低頭玩著手指,時不時瞟一眼魏攸。
小莫則瞇著眼睛,將魏攸從腳底看到發(fā)頂,又從發(fā)頂看回腳底。
“誒?你把頭發(fā)束起來了?”方濯突然發(fā)現(xiàn)。
魏攸一愣,顯然沒有想到方濯會注意到,并且問出來。
“嗯。”
“束起來好束起來好,顯得人更精神了!”
方濯沖魏攸笑笑,魏攸沒看她,別過頭去了。
突然,方濯想到自己睡過了頭,早上的工作還未完成,就立馬挽起衣袖出門去。
不過等她到了院里,卻發(fā)現(xiàn)推車已不在昨夜她擺的方位了。
“這...魏小哥是你做的嗎?”方濯指著推車,回頭問魏攸。
“是?!蔽贺?,收回目光時又添了一句,“順手。”
方濯笑容無比的燦爛:
“天哪,你還幫我做工,我是得了什么福分遇見你!太謝謝你了!”
“舉手之勞?!?p> 方濯一時沒了事做,緊接著便告訴了魏攸偶遇谷鳶兒一事。
“你說鳶兒姑娘為什么這么難過?。俊?p> 方濯坐在院落的木凳上,手里拿著隨意拔的雜草擺弄。
“谷鳶兒是何人?”魏攸問道。
“奧!對,你那晚喝醉了...”
方濯回憶起那晚魏攸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樣,一時失笑。
而魏攸這塊鐵疙瘩,竟也動了動喉頭,眉眼低垂下來。
小莫揣著手從屋里出來,那撅著的嘴就沒放下來過。
他踏出房門,就靠在了魏攸旁邊,繼續(xù)瞪著他。
由于魏攸不知徐覓與谷鳶兒的來龍去脈,方濯便準(zhǔn)備重新給他講述一番。
“徐大哥他妻子...”
魏攸倚在門邊,就默默聽方濯說著。
雖仍是環(huán)抱著佩劍,卻不自覺的揚起頭,將目光眺向天際...
“唉...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心急,讓鳶兒姑娘難忍往事了...”
方濯看著自己手中編成花環(huán)的雜草,重重嘆了口氣。
“她難忍自是有其緣由。”魏攸說道,“或許有你不知的遭遇?!?p> “嗯...”方濯應(yīng)著。
“但她說自己是異瞳?”魏攸又望向方濯。
“嗯,她親口說的。”方濯也將目光遞過來。
“可見盟記所載?”
“按理來說是可行的!”方濯站起身來,不過她又轉(zhuǎn)念,“不過現(xiàn)在...”
方濯低下眉眼沉思。
自己能有幸替徐覓重遇谷鳶兒,這自然應(yīng)為友人做一番事。
但想起谷鳶兒昨夜以淚洗面的模樣,又覺有些不好辦。
“魏小哥,你覺得如何?要通知徐大哥嗎?”
魏攸沉吟片刻才開口:“既遇見了,便告訴他吧。”
方濯走過來將雜草做的花環(huán)戴在了小莫頭上,然后對魏攸道:
“那我們?nèi)绾瓮ㄖ???p> 小莫取下花環(huán),本想隨手扔掉,一時又覺得方濯編得還不錯,便拿在手上把弄起來。
“飛鴿傳信?!蔽贺戳搜坌∧?,又看看眼前的方濯,嘴角有了些弧度,“他是臨安船家,自有聲望,應(yīng)當(dāng)好找?!?p> “好!”方濯應(yīng)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