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9. 窺視

　　4.22—3—PM7:21

　　滿是建筑殘渣的昏暗廠房。

　　羅哲抓起衣擺，灰色大衣已經(jīng)被“蝴蝶”劃成了流浪者一樣的抹布破爛。

　　“這樣么……”

　　他脫下大衣，從地上撿起還算完好的黑襯衫套上。

　　口鼻唇齒內(nèi)充斥著同類的芬芳，渴血的沖動比極致的饑餓，性，甚至是毒榀的癮，都要猛烈太多。

　　非要做一個對比的話。

　　這些只是孩童出于對糖果的欲求，而染血者對同類的渴望，是科學(xué)家研究出能治愈癌癥的藥劑并免費發(fā)放，而病入膏肓正打算今天自殺不拖累家庭的癌癥患者從報紙上讀到，仿佛只要得到它，一切都能將之挽救。

　　但羅哲的自律性過于夸張了，光是這一條件，就證明他是一個怪物，不是相對于人類意義上的怪物了，是相對于染血者來說的怪物，怪物中的怪物。

　　并沒有忙著去找那兩個染血者，即使羅哲很好奇他們兩個在一起居然沒相互吞噬，或者是正在進行漫長的廝殺只是自己不知道么。

　　想要打開手機看看時間，以及喬雅有沒有來電，自己仍然需要麻醉藥來阻斷靈視。

　　摁下開關(guān)后，電子屏幕已是花屏，出現(xiàn)故障，閃爍著大量循環(huán)的tnukyevfgckrhi外文字符。

　　手機果不其然也壞了，雖然“蝴蝶”攻擊的主要目標(biāo)是自身，但難免會波及到一些其他東西。

　　內(nèi)在之眼已經(jīng)關(guān)閉，那種狀態(tài)會對心智產(chǎn)生強度恐怖的負(fù)荷，要是再多持續(xù)一會兒的話，羅哲估計會被自己的意象給吞噬。

　　他松開手掌，又狠狠攢緊，感受著肉體的實感。

　　“我的意象……本質(zhì)究竟是什么？”

　　羅哲仍然不解，他已經(jīng)理解了什么是自我的本質(zhì)，盡管此時已淡忘，但打開內(nèi)在之眼后依然能夠認(rèn)知，這里的“本質(zhì)”指的是它的概念。但卻不理解本質(zhì)是“什么”，這里的“本質(zhì)”是它的內(nèi)涵。

　　就如同人知道什么叫做伏特加，但沒有嘗過它的味道，這姑且算是目前能找到的恰當(dāng)比喻。

　　雖然開啟內(nèi)在之眼的時候，會直接觸及到自己的“本質(zhì)”，但是已經(jīng)回憶不起詳細(xì)細(xì)節(jié)，接觸的過程似乎并不是正向的，也不是相互的，而是反向的，自己好像不是在滲入“本質(zhì)”，而是“本質(zhì)”在吞噬自己。

　　羅哲依然想不明白，就要打開內(nèi)在之眼幫助自己思考的時候，卻停了下來。

　　【是的，不過在“真理”面前，即使是深淵，也會有狂妄之人跳下去的?！?p>　　他驟然回想起薩曼莎所說過的這句話，此時此刻他才切身體會到了，最開始薩曼莎在對話窗口所發(fā)出的信息。

　　【你需要開闊的眼界，懷有敬畏之心，你應(yīng)該感到恐懼?！?p>　　“真理……神么？”

　　羅哲捏住眉心，倒不是說產(chǎn)生了恐懼，軟弱的人才會有那種心思，用顧慮來形容他的心境比較貼切。

　　的確，不僅是真理讓人癲狂，就算是對真理的渴求，也綽綽有余使人癲狂了。

　　實際上自己或許并沒有了解哪怕一點的真理，自己之前只是在“絕對真實”的世界有所行動，和自我的本質(zhì)一樣，理解了“絕對真實世界”的概念，但并不理解它的內(nèi)涵。

　　羅哲感受到自己與真理之間還差了一些決定性的東西，血疫詛咒帶來的靈視必然是關(guān)鍵之一，它能令人直接目睹真理，也能接觸自我本質(zhì)，認(rèn)知到絕對真實的物自體。

　　但始終少了什么東西，更加關(guān)鍵性的，決定性的，而不是純粹的一頭失控野獸，這樣持續(xù)下去只會在靈視中迷失自我。

　　令羅哲無語的是，這個時代并沒有公用電話亭，自己得聯(lián)系喬雅去拘禁薩曼莎的位置。這一次和以前不同了，不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能一定程度上控制意象怪物的強者，至少他自己這樣認(rèn)為。

　　羅哲感覺自己能端掉整個神秘組織的老巢，搞清這個組織到底進行著什么秘密研究，說不定能幫助自己抵達根源。

　　高個子的銀發(fā)女人通過某種特殊手段直接消失不見，她的裝備倒是遺留下來，打刀，匕首，飛刀連著的合金絲線，以及槍。

　　羅哲直接扔掉了匕首，去撕扯焊在墻上的那些鋼絲試圖掃清障礙時，手劃破了一道口子，這合金絲線驚人的鋒利，不過價值不大，若是要讓自己像表演者一樣用飛刀固定絲線然后進行雜耍的話，難度未免也太高了。

　　他用那柄打刀粗暴的砍斷了所有絲線，然后開始掃蕩武器庫里的所有東西。

　　遺憾的是，在和那個古怪女人的對戰(zhàn)中，幾乎大半的武器都被“蝴蝶”給切爛了，只剩下幾柄槍以及彈藥。

　　尋找一番噴火器未果后，羅哲用工具箱和吉他盒打包好槍，拿起裝錢的背包。

　　不得不說，這柄打刀還挺美觀的，只是不知道這么窄的劍身能經(jīng)得起幾下折騰。

　　現(xiàn)在，要去找2千米之外的那兩個可憐鬼了。

　　兩頭狂暴的怪物處于同一場景竟然還沒什么動靜，這實在有趣，要知道，不管是之前那個口中喊著神圣的怪物，或僅僅是注射了魔藥的薩曼莎與銀發(fā)怪女人都對染血者有著強烈敵意，這實在不符合邏輯。

　　羅哲走出汽車零件制造廠房。

　　相當(dāng)令人意外的是，今晚天上竟沒有任何烏云，月光如入無物的涂刷在陸地上，完全提供了可以在道路上行進的照明環(huán)境。

　　今天難道是什么特別的日子么？不由這樣想著。

　　干脆從遠(yuǎn)處偷窺一下這兩頭怪物的戰(zhàn)斗算了。

　　就連羅哲都對自己這個念頭的萌發(fā)感到疑惑。

　　但他也沒多想，反正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工業(yè)區(qū)里建筑還算稀疏，或許是考慮到化工品堆放的危險因素或是污水排放之類的原因，他翻過一面又一面的鐵絲網(wǎng)，尋著血液的味道找了過去。

　　在考察過安全距離后，最終躲在兩者視線的盲點，拿出槍，從一圍墻上小心的探出頭來，觀察著背對自己的兩頭怪物。

　　“有這種事……”

　　羅哲整個人愣在原地。

　　本來沒有嚎叫聲和血肉撕裂聲就很奇怪，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居然是一對年輕的男女在廢棄工業(yè)區(qū)布滿裂紋的道路上席地而坐，女方倚靠著男方的肩膀，耳鬢廝磨的說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