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耀國公府
耀國公府對于整個尚京,甚至是整個朝堂來說,都是一個特殊的地方。
朝堂博弈繞過它,言官繞過它,所有的尚京百姓和北疆百姓,都敬畏它。
乾祐十五年,大雍天災人禍不斷,草原部族聯(lián)合其周邊的小勢力趁機南下作亂,眼看大雍即將面臨滅族之危。
便是在此內憂外患之際,老耀國公和當時的耀國公府世子衛(wèi)崧也就是衛(wèi)晞她們的大伯臨危受命,帶領十萬邊軍,不足一月嚼用的糧草,把北冥二十萬兵馬生生擋在了雁門關外。
大戰(zhàn)維持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死傷不計,糧草更是早早消耗殆盡,到最后的大雍邊軍更是只憑著一股誓死守衛(wèi)邊關的氣撐著。
這一場戰(zhàn)爭的結果可想而知的慘烈異常,老耀國公戰(zhàn)死沙場,耀國公世子雙腿盡廢,十萬大雍邊軍,到最后等到北冥敗走之后,統(tǒng)計下來只剩不足三萬。
也是這一仗,北冥被徹底打怕,邊關至此安定至今已逾十余年。
班師回朝入京之日,圣上親自到城門迎接,當場金口玉言立下一道圣旨。
耀國公府國公爵位世襲罔替。
然而,當時的耀國公世子衛(wèi)崧在謝主隆恩后,卻是直接把兵權交由兵部,只守了一個國公爵位,回到家中后更是一副準備頤養(yǎng)天年的架勢。
從如日中天到低調度日,耀國公府從那之后逐漸泯然于世家的交際之中,卻沒有一位朝臣敢輕忽耀國公府的存在。
實實在在堪稱一句,低調的震懾。
從牌匾上收回目光,衛(wèi)管家拍了拍袖口上的灰塵,踏上臺階準備敲門。
到了門前剛抬起手來,就聽旁邊不遠‘噗通’一聲,忙扭頭看過去。
“嘶,落腳點又踩錯了,疼死小爺我了!”
穿了一身灰撲撲下人衣服的少年邊齜牙咧嘴邊嘟嘟囔囔著揉著屁股站起來,抬頭猛地對上一百來雙看過來的眼睛,眼睛一瞬間瞪得溜圓。
背抵住墻色厲內荏地喊道:“你,你們是誰啊?”
衛(wèi)管家先是抬頭看了看丈高的圍墻,視線隨后落在少年身上,忽略那一身灰撲撲的衣裳,和刻意涂抹得有些臟兮兮的臉,走近幾步,“您是昽小少爺?”
剛準備放狠話讓對方不要過來的衛(wèi)昽表情一呆,“你認識我?”
“老奴得老耀國公賜名衛(wèi)順,昽小少爺,您小的時候老奴還抱過您呢,還給您買過糖葫蘆。不過,老奴已隨二老爺離京多年,昽小少爺您不記得老奴也是正常?!?p> 已經(jīng)看到對方身上繡著的衛(wèi)氏標記的衛(wèi)昽心底已經(jīng)信了大半,終于放輕松了些:“你是我二叔府上的管家?”
“回昽小少爺,正是。二老爺給大老爺寫了封信,老奴便是過來送信的。就是沒想到老奴剛準備敲門,就碰上昽小少爺您了?!?p> 終于想起自己此刻處境的衛(wèi)昽:“······”
藥丸!
一刻鐘后。
耀國公府正堂。
耀國公府一家人齊聚。
耀國公衛(wèi)崧和夫人袁青坐在上首,耀國公府世子衛(wèi)暄和大小姐衛(wèi)曄坐于下首,唯獨衛(wèi)昽,還穿著他那一身下人裝,垂頭喪氣地跪在正堂上。
衛(wèi)崧看完了信,目光涼涼掃過跪在面前的小兒子,目光落在衛(wèi)管家身上,“二弟信上說,晞兒那丫頭好了?”
“回大老爺,”衛(wèi)管家躬了躬身,“二小姐確實是好了?!?p> 這話一落,堂上眾人皆是一愣。
反應過來后,袁青面上布滿喜色,忍不住感慨一聲:“玉衡這回總算是苦盡甘來了?!?p> 她們兩人未嫁人時便是關系極好的閨中密友,她性子靜,偏偏跟傅家傅玉衡投了契,時常以姐妹相稱。
后來又一前一后嫁到了耀國公府成了妯娌,耀國公府家風甚好,兩人平時互相幫襯著,從未紅過臉。
對于那個粉雕玉琢的跟仙童似的小侄女,她是見一次心疼一次,本來不敢奢求這孩子還能好,堂堂耀國公府一個孩子還是能護得住的。
但人好了,更是大喜事一樁。
她甚至能想到二弟一家能高興成什么樣。
“好了就好,就是這么些年也沒見,晞兒肯定都不認得我這個大伯母了!”
衛(wèi)崧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安慰道,“二弟連任期將滿,若是不出意外,明年便能回京了?!毕氲叫胖兴鶎?,又對衛(wèi)管家道,“二弟這次做的極好,此事利國利民,乃大善。對了,衛(wèi)管家可知負責此事的是朝中哪位官員?”
衛(wèi)管家:“回大老爺,是當今的九皇子殿下?!?p> “九皇子?”衛(wèi)崧眉頭一皺。
“爹,”一直靜靜聽父母說話的世子衛(wèi)暄突然開口,“孩兒知道這位九皇子?!?p> “孩兒書房里那副碧海生潮圖,便是九皇子所做?!?p> 衛(wèi)崧幾乎是立馬想到了那副畫。
他雖是軍門之后,但平生所喜,卻是書和畫。
當初第一次見到那副碧海潮生圖,他便被其中表達出來的波瀾壯闊明凈脫塵之意所震撼。
見字如人,見畫亦如人。
若非真正心思通透澄明之人,絕無可能作出那般震撼人心的畫作。
“可為父記得那副畫的題字是闕安先生?”
對于這位闕安先生,他就算人在府中,也有所耳聞。
尚京城人人追捧的書畫大家,偏偏其人神秘得很,至今無人見其真面目。
就算是他,也對這人好奇得很。
“爹,九皇子便是闕安先生。”
衛(wèi)崧:“······”
他難得露出有些懷疑人生的表情:“為父只記得當今七皇子今年十八,那九皇子······”
衛(wèi)暄:“十五?!?p> 等衛(wèi)崧好不容易消化了自己一直以來敬仰不已的書畫大家其實只是個十五歲少年的事實后,才終于想到:“暄兒,你又是從何得知這闕安先生便是九皇子的?”
“這是,一場意外?!毙l(wèi)暄頓了頓,“爹,至于是何意外,容孩兒不便跟您說?!?p> 衛(wèi)崧默默看了面前的大兒子片刻,“好,那我便不問了。你且說說,你覺得那位九皇子,其人如何?”
“爹,兒不及他,”衛(wèi)暄神色認真,猶豫了下,還是說道,“宮里那幾位皇子,也不及他。他是讓孩兒只恨相識太晚由衷佩服的人。”
這個評價一出,堂內的眾人又是一驚。
這個評價對于一向內傲的衛(wèi)暄來說,著實不低了。
衛(wèi)崧不由對那位未曾謀面的九皇子升起了濃濃的好奇。
該是怎樣一位驚才絕艷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