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怎么樣?”陳深一手抵門,一手以扇遮面,故作女兒家嬌羞狀,歪頭,眨眼,企圖對她暗投秋波。
這熾熱的秋波無疑撲了個空。李容秀像沒聽見他話似的,徑直自顧自往里走。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嗯?!?p> “你你你…”李容秀的漫不經(jīng)心令他氣憤不已。嘩啦啦迅速收扇,正想借機(jī)好好數(shù)落她一番,心中卻涌上莫名的心虛感。
心中輕嗤了一聲,沒問她因何神游物外。
只若無其事道“過幾日好事將至嘍,依本王所見,住的離宮中近,就這點(diǎn)兒好,每逢喜事,都少不了本王那份好處~正好可以帶小和尚你去逛逛~”他捻著扇柄,悠然抬起李容秀的下巴。
“什么?”李容秀偏頭,又讓他撲了空。
“噓?!标惿钬Q起食指,比在唇前,意為我就不告訴你。
容秀便沒再問,偷偷甩他一個白眼,心道我怎么這么倒霉??!
*
偌大的皇宮,不似熙熙攘攘的街道,日日有形形色色的人,來來往往。紫禁城規(guī)矩森嚴(yán),進(jìn)出須得有令牌,連上早朝的官員也無一例外。
可世間之事皆有除外。
這日宮門大開。侍衛(wèi),宮女,嬤嬤,宮中各司其職的人,在前幾天都接到圣旨,今日放下手頭的活兒,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站著。
由這些人組成的隊(duì)伍有兩列,寬闊的道路為界限,一左一右,像兩條長蛇,歪歪扭扭,延伸至圣上的養(yǎng)心殿,
太陽初升,他們便已站立在各自劃好地域里。陽光透過桃花樹葉落下來,樹影斑駁,人人周身似裹了一圈毛茸茸的光。
豆蔻年紀(jì)的一幫小宮女探頭探腦,往前望,眼神越過熙熙攘攘的人頭,像等待著什么。
“恭迎娘娘!”最前列領(lǐng)頭的管事公公一甩拂塵,后頭兩側(cè)人整整齊齊地,漸次跪下來。
聲音不齊,卻各自有力。
“恭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p> “恭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p> 護(hù)國寺的大鐘響了三下,聲音沉悶,卻震耳欲聾。
一條似火如榴,赤中帶金的的長龍騰空而起,離開地面,轟轟烈烈地往宮門飛來。
原是十幾隊(duì)轎子,由宮中侍衛(wèi)抬著,吭哧吭哧的,氣勢恢宏。轎子通體絳紅,轎頂和兩側(cè)繡著金色流光,日光投射下,斑駁萬千,熠熠生輝。
轎子進(jìn)了宮門。
轎子經(jīng)過時,兩側(cè)的宮人垂首,轎子行遠(yuǎn)時,才敢抬眼遠(yuǎn)遠(yuǎn)瞧上一眼,目光艷羨。
誰都想,成為轎中人。
允昭儀。
雖只是昭儀,卻已萬人之上。
天啟親選之人,關(guān)乎國運(yùn)。因?yàn)樗昧诉@份命運(yùn)贈送的禮物,誰都不敢怠慢。
誰都想,有這樣的好運(yùn)氣。
大風(fēng)吹了一路,轎子盛了滿滿一頂花瓣。
轎子在一處門前,知機(jī)地停住了。零零花瓣飄落至此,沒再向前去。
李容玉掀開轎簾,透過縫隙,瞧見面前一雙枯瘦的手。那顯然是向自己伸出的。那手枯瘦卻勻稱修長。是宮中嬤嬤無疑。
心中卻有一些猶豫。思索片刻,輕輕搭著嬤嬤伸出的手,緩步走下來。
“娘娘的手怎么出了這樣多的汗?”嬤嬤牽著她的手,緩慢往前走。
忽地停下,示意她跨過門檻。“娘娘不必緊張,娘娘是有福氣的人,日后必得萬千寵愛。紅紫一生?!?p> “借嬤嬤吉言了”。李容玉的稍稍擔(dān)心,霎時被滿心歡喜掩去,繼而極力收斂情緒,使語氣從容,平和。
“老奴姓陳,娘娘叫陳嬤嬤即可。日后老奴便在娘娘您身側(cè)服侍了?!?p> “好。對了,陳嬤嬤,此處是…圣上可在此處?”她說著就伸手,要掀開紅蓋頭,探頭往外看。
嬤嬤忙將她蓋頭蓋回去“娘娘,這樣可不好。此處啊,是養(yǎng)心殿,圣上正等著您…”嬤嬤語氣中帶笑。
“那還有多遠(yuǎn)…”李容玉眉心微顰。
“娘娘心莫急,前面就是了。慢些,小心腳下?!?p> “好?!泵髅魇瞧痰哪_程,對她來說卻是許久。
心血來潮問“嬤嬤從前是哪位娘娘宮里的?”
“老奴是圣上身邊的舊人了。圣上器重老奴,這才派老奴來照料娘娘?!?p> 李容玉心中甚喜。只覺圣上對自己十分看中。
又想起被父親塞進(jìn)轎子,死活要同自己進(jìn)宮的,那兩個女人。
本心中惱火,現(xiàn)下卻覺她們微如螻蟻,對自己難以構(gòu)成威脅。
“到了?!眿邒哒Z罷,李容玉心中不安又涌上心頭,胸口微悶,身子發(fā)抖。
直到蓋頭被掀開。
飄散的思緒被拉回來,她抬眸。
她一襲紅衣,襯得肌膚雪白。一如雪中綻花。
陽光正盛,毫不吝嗇地投在她身上,一寸一寸。
她披了一層金。
陳淵看呆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