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
門吱呀一聲打開。
守在門外的侍衛(wèi)看起來十分倦累,四個(gè)里已有三個(gè)蹲坐下闔目休息,身子搖搖晃晃,沒生骨頭似的。另一個(gè)仍像座石像似的站的筆直。
站著的這個(gè)瞧著年紀(jì)最小,卻最為靈敏,忙迎來詢問李容秀,可是有什么需要,或是有什么不適應(yīng)。
李容秀連連道無事無事,她只是隨處逛逛。
另三個(gè)打盹兒的聽見動靜,如被針扎似的站起來,看見李容秀,忙恭恭敬敬行禮,道聲“大師”,滿臉歉意。
“不知四位大人可否先回去?”李容秀此話出口,那四人面面相覷,看起來十分為難。
“貧僧夜里需清靜,不喜旁人在此。何況日夜駐守,萬分勞累,貧僧還是希望大人們回去歇息,白日再來。養(yǎng)精蓄銳,才能更好為王爺做事不是?”李容秀動之以情。
“可王爺吩咐我們駐守在此…”
見他們?nèi)元q猶豫豫,李容秀一不做二不休,連恐帶嚇“那恐怕今日情形,貧僧難當(dāng)沒看見…”語氣寡淡,卻字字威脅。
畢竟前世是活到八十歲的老人了,以假亂真,嚇幫毛頭小子,不在話下。
照今日的情形來看,凌山王府管理松散。這些侍衛(wèi),值守怠倦已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四人兩兩對視,當(dāng)機(jī)立斷。
“王爺吩咐過,只要是大師的要求,必須無一不應(yīng)。”另一個(gè)年紀(jì)稍長,滿臉胡子的侍衛(wèi)道“那在下便告退了。明日晨時(shí)再來?!?p> 另三人也行了禮,抱拳作揖,齊齊后退兩步,才毅然轉(zhuǎn)身離去。
李容秀心滿意足,等四人走遠(yuǎn),才踏著輕而慢的步子從里頭出來。淡灰色僧袍套在她瘦弱的身上,顯得空空蕩蕩。
天色向晚,天空朦朦朧朧的,周遭的世界也像蒙了一層灰。
凌山王府的陳設(shè)與別處不同,不是金碧輝煌,層臺累榭。而是一種瑰麗的淡雅。半畝池塘,恍如明鏡。池邊小亭,綠蔭繁饒??諝庵酗h散的,是好聞的薰衣草香。
傍晚時(shí)分的王府。仿若浸在一幅水墨畫里。
她喜歡這里的夜色。
若日日生活在這個(gè)地方,不免會忘卻世外的嘈雜。
只是身在桃源,心在無間。
李容秀貓著身子穿過棠梨滿目的回廊,視野才開闊。
看見眼前人李容秀當(dāng)即吃了一驚,貓著身子往回溜。
陳深。
他一襲白衣,一腳踩地,一腳踩椅。手腕慵懶地搭在膝上,垂下的手里捏著一根笛子。沒吹,只把玩著。垂著頭,若有所思。
幸而是側(cè)臉對著,她這才沒被發(fā)現(xiàn)。
縮手縮腳溜到一棵參天大樹后,又以大樹前一排木棉花為屏障,好整以暇地隱去自己。
天色如硯臺上的墨,越磨越黑。
李容秀這才出來。
小心翼翼探出半個(gè)頭。
又是一驚。
陳深竟然就這么睡著了。
就這么在亭子里睡著了。
她踩著幾聲枯枝輕響,從樹后退了出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過陳深所在的那座小亭。
回頭一看,沒醒。
“呼…”這才得以長長吁口氣。
屏住呼吸,一點(diǎn)一點(diǎn),打開大門。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打更人喑啞的聲音漸行漸遠(yuǎn),最后消失不見。
街道只剩店家小鋪為夜行人留的幾盞,半明半昧的燈火。
*
“陛下~”李容玉酥手輕挑,將滑落的肩帶歸于原位,
“天色已晚,陛下要去哪兒?”見陳淵起身,心中微慌。一把拉下掛在屏風(fēng)上的輕紗披上,細(xì)腿觸地,堪堪起身。
陳淵鼻中哼笑一聲,沒答她。
直走至?xí)狼啊d侁惣垙?,羊毫點(diǎn)磨,扶袖揮筆,洋洋灑灑。
李容玉輕捻他衣角,攥著。探身過去看。
前文繁雜冗長,李容玉沒細(xì)心看。只瞥見最后兩個(gè)字,她變了神色。喜上眉梢。
允妃。
她轉(zhuǎn)身,捂嘴偷笑,笑得嬌嗔而嫵媚。
陳深棄筆,從背后抱住她,趁她扭頭,咬了露水似的耳垂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