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我會駕云了。
說來也挺奇怪,我自個在竹林里修行那么多年,長進堪比烏龜爬,自師父來了后,雖教授的東西不多,可成果卻是明顯顯的與日俱增。
心里的美啊,興奮啊,恨不得一扭個腰,就飛到汐塵面前好好顯擺顯擺。
從未出過竹山的我正在想怎么飛去邱如山,恰好,人家自己個兒來了。
我一個騰云,沖在他眼前。
“怎么樣?怎么樣?你看!我會飛了吧!會飛了吧!刮目相看了吧!快表揚表揚!”
汐塵瞪大眼睛,驚訝不已。
“漠心法師果然有辦法,都能把你教會飛,厲害厲害,我愈加敬佩他了?!?p> “師父說是我自己天性聰慧。哼!”
今兒個心情好,不與他計較。
“我正打算去邱如山找你,可又不知道路,你若今日無事帶我去飛一圈吧。正好師父出去了,我不用習課?!?p> “剛有點成果又偷懶了,也罷,今兒就帶你出去見見世面。”
邱如山外圍一片荒蕪沙漠,中間卻有一汪碧水,一片綠洲。
汐塵就住這碧水深潭中。
我踱步在深潭底:“汐塵,你的窩景色挺獨特啊,戈壁灘、大樹、池水都有了,還有這么一個水底茅屋,恩,不錯不錯?!?p> “這叫殿宇!殿宇!跟你師父也學學詩詞文章,話都不會說。”
我顧不上理他,只左看右看。這里不算富麗堂皇,但也精致典雅,墻上掛有幾幅古詩古畫,案幾上擺放幾株清麗蘭草,頗有一番文人情調。
“汐塵,真看不出來,你的屋子還挺有品味的,跟你外表完全相反。”
他的銀發(fā)一甩,“我怎么……”
話未說完,突然間房屋猛然搖晃,頭頂上方池水劇烈涌動,幾股龐大漩渦自上而下。
汐塵腰間佩劍嗡嗡直響,“臭龍來了,真會挑時候?!?p> 他帶我飛出水面,將我放置一塊大巖石邊。
“我說近日怎么手癢癢了,原來有個不識相的跑來讓本大爺活絡活絡經骨?!?p> 一紫衣少年表情淡漠臨水而立,冷峻的臉上一雙眼睛如同寒冰,手持一玄鐵寶劍,周身寒氣四溢。
我全身毛孔陡然張開,打個寒顫,悄聲問道“汐塵,他是誰?好像很厲害的樣子?!?p> “嘖!別滅自家威風?!?p> “奉父王之命前來巡視,看你這匹小馬是否老實,如有半點不軌,定將抓回龍宮嚴懲?!?p> “本大爺愛做什么便做什么!輪不到你們來管!區(qū)區(qū)一條小龍如此囂張,我看你和老龍都欠收拾了,先來教訓教訓你!”
汐塵抽出銀白佩劍向紫衣少年沖將過去。
一時間電光四射,風沙走石,一潭碧水也被劍氣攪得渾濁。二人劍鋒如芒,一來一往不相上下,打了一炷香的功夫又”咻”地鉆入水中。
我躲在巖石邊瞅了半天,水面竟風平浪靜毫無動靜,好奇心驅使我湊到池邊探頭查看。
“汐塵!汐塵!”我才小聲喊了兩下,一個巨浪直沖而上,正好將我拋入高空,彼時玄鐵劍又從巨浪飛出,劍鋒直指我面門而來。
“小狐貍!”
汐塵沖出水面,一掌將另一浪花打來,倒霉的我再次被浪擊中,雖躲過玄鐵劍卻重重摔落水中。
天殺的,我不會游泳。
我在水里緩緩下沉,沒有汐塵的避水咒,我張大嘴巴,滿滿的水涌進來無法呼吸。此時處境似曾相識,我怎么又被淹沒在水里了?片斷式的回憶在腦海中浮現(xiàn),意識逐漸模糊,仿佛有紫晶色的光環(huán)圍繞著我周身。。。。。。
一只手猛力按向我的肚子,我嗆出一大口水。
汐塵扶著我,一臉奇異表情。
“那人呢?”我忙問。
他只盯著我看,許久不出聲。
“人呢?走了嗎?”我抓著他的衣領使勁晃。
等等?抓?這是誰的手?我一個打挺跳起來。
“想不到,竟也頗為清麗脫俗。”汐塵還坐在那里自說自話。
我急忙跑到池邊,發(fā)現(xiàn)水面中一女子神情詫異左顧右盼,卻沒看見狐貍影子。
這……這是誰?
我轉身看著汐塵:“怎么回事?什么情況?”
“我還想問你呢,我去水中救你時發(fā)現(xiàn)你的佛珠在發(fā)光,把你撈出水面你就變成這副樣子了。
我震驚。
心中波濤洶涌,無比澎湃。
“天啊!汐塵!我修煉成人了!我修煉成人了!”
我興奮不已地趴在水面上仔仔細細看個清楚。
“蒼天不負苦心人??!”我仰天長嘯。汐塵總算清醒過來:“我覺得主要是佛珠的功勞。”
我噎住,回頭瞪他。
“嫉妒我長得比你好看吧,我還是狐貍模樣時沒看出來吧,我現(xiàn)在也是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吧?!?p> “你一女娃娃家的我嫉妒你做什么,還有,玉樹臨風英俊瀟灑是形容男子的,你不會連你的性別都搞不清楚吧?!?p> 我繼續(xù)瞪眼,憋足一紅臉包。
“咦?剛才那人呢?”我突然反應過來是何緣故才變成人身的,都是汐塵和紫衣少年爭斗連累無辜的我受襲兩次掉入水中,現(xiàn)在身上還一陣陣疼。
“他自知敵不過我,跑了?!?p> “他是何人?你們是舊相識?他說到龍宮,那他是條龍嗎?”
“不過是龍王老頭的小兒子,囂張狂妄,我才懶得和他相識。”
“你跟他有過節(jié)?一見面就開打,你這性子這張嘴,肯定得罪過他吧。”
汐塵眼神凌冽,冷笑一聲:“哼,得罪,跟他們龍族之間的得罪都要追溯至遠古了,他們一直自詡上古神靈,高傲自大,卻不想我們水馬一族也是上古靈物,歷史淵源不比他們短,卻處處挑釁、處處壓制。只不過如今水馬一族日漸凋零,他們仗著人多勢眾,硬把我歸為下屬,時常監(jiān)視。嗯?你今天怎么問題這么多?”
我心里一絲梗塞,“沒有了”。
翠竹依依,清風徐徐,勝雪白衣隨風飄動,隨意束起的發(fā)絲任風輕揚,師父佇立在那里,佛光靜溢,莊嚴慈悲。
欣喜歡跑的我不禁慢下腳步,怕驚擾了師父。
我正欲張口,師父已看向我,在我滿心期待的目光中,卻并未看到他過為驚喜的表情,只輕微愣了一下,眼底先是幾點星輝閃爍轉而又浮起一絲憂傷與悵惘。
“師父,我是小狐貍,我修煉成人了?!蔽疫€是鼓起勇氣向他走去,嘴角揚起一個微笑期盼著他的贊揚。
“我知道了,察覺到佛珠有異,我提前趕了回來,原來是已修成人身。”
師父依舊語氣平靜。
我心里大為失落,可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只低下頭應一聲:“哦?!笔种咐@起衣服一角不停揉來揉去,師父為何如此冷淡?
彼此就這樣立著許久,誰也沒說一句話。
“為師贈你一個名字吧。”
我猛地抬起頭,心情一下從谷底跳至高陽,歡喜至極,笑得極為燦爛:“太好了!師父!我從出生到現(xiàn)在活了這么多年,還一直沒有名字呢,煩請師父賜名?!?p> 此時師父深邃的雙眼雖注視著我,卻仿佛在望向迢迢遠方。
“得女如玉,素白靜雅,名——白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