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變幻成一顆潔白晶瑩的佛珠,我放入腰帶中,駕云向南方邊界飛去。
靈山的南邊地廣人稀,離精舍較遠,平日里只有一位金剛駐守。景色雖然宜人,卻少有瑤草奇花,因此眾修仙者也鮮少來此。我的印象中,約莫是第一次來這里。
行至邊界,偌大領域不知何處去尋那人。
一座瀑布蜿蜒在蒼綠色的山邊,水流綿長,且緩且急濺入山下的潭水中。
剛走近潭水邊,水中涌出一個人形身影上了岸,慢慢變化出那人的模樣。
“你終于來了,小珞?!?p> 他在夢中喊我‘小珞’,不僅知曉我的名字,還叫的這么親近,我即刻心生芥蒂。
他剛朝我走進一步,我便不由得后退一步。
他停在那里,平靜的看著我,字字清晰感嘆地說:“很久、很久不見了,小珞,太過漫長的時間……”
一絲一縷的孤寂從他琉璃色冰凍般的眼眸中點點流出,有了悲涼的暈染。修長身姿獨立,周圍一片靜寂,流水的潺潺聲仿佛也漸漸消逝。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大荒的君山上,林間斑駁的陽光中,你突然就跳入我的眼前,眼睛明亮,神采飛揚,不屑地喊我‘小冰塊’。”
認錯人了吧!我何曾去過君山。我暗想,等著他繼續(xù)往下說。
“北海龍族的體質能天然抵擋住靈狐的魅惑之眼。可那一次,那雙眼底含笑,帶著幾許不羈與頑皮的眼睛,就如同那天耀眼的陽光照進我的心里。往后的七百年,便再也忘不掉了……小珞,七百年前,我從未對你說出……”
“也許……你認錯人了,七百年前,我還沒出生呢,我是在靈山長大的,幾乎沒怎么出去過?!?p> 他沒再言語,沉默了許久。
孤寂的傷感從他身上逐漸消失,似集鎮(zhèn)上初見時一般。他娓娓道來:“你叫白珞,是那個人給你取的名字。你的本體是白色九尾靈狐,取白字做姓氏,得女如玉,取珞字為名。”
他停頓了一下,又輕聲說:“這是你以前告訴我的……小珞,這不是我來找你的原因,這已不重要,我此次悄然來靈山,是帶你走的。”
我心底突然一驚,不能因為我長得像你心悅的靈狐就要帶我走??!雖然連名字也一樣。
“你……你為何要帶我走?”
“你繼續(xù)在這里有危險,不久后,我兄長會帶領其他龍族來靈山捉拿你,抓你去天庭問審,到那時,我救你就難了?!?p> “憑什么抓我?我又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我一直在靈山和師父在一起,即使出去也是和師父一起出去,靈山上下都能給我作證,別說我?guī)煾噶耍鹱婧捅妿熓宥疾粫恺堊咫S便抓人。”
“大荒中所有的靈獸都歸屬天庭管理。你是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你只是觸犯了天庭的天規(guī)……這條天規(guī),足以讓你受誅刑,讓佛教信譽掃地?!?p> “靈山的清規(guī)戒律我都有好好遵守,除了偶爾吃肉……天庭的天規(guī)還能多過我佛門中的?是哪一條這么嚴重?”
他陡然目光凌凌。
“你師父。你的師父,就是你所觸犯的最大的禁忌。”
我一怔,心跳停住了。
“你……胡說……我?guī)煾冈趺磿恰?p> “你對他的感情,即是佛門的戒律,也是天庭的禁例?!?p> “我對師父極為敬重,難道師徒之情也是禁忌?”
他雙目微微下垂,聲音清冷:“旁人也許是拿它作為事端利用,可是我知道,你對那個人產生的到底是何種感情?!?p> 我心中慌亂不已,自己都不敢確定的事,他為何如此肯定?
我的手不由伸向腰帶處。
“妄自揣測!休用這個來嚇唬我,我對師父無任何非分之想。我是他撫養(yǎng)長大的,從小便受到他的悉心教導,我和師父情深意重,且都是佛門子弟,絕無半點逾越?!?p> 他抬眼看了我須臾,又道:“你們去了趟業(yè)城,想必你也知道了佛門和龍族的關系。佛教乃外來教派,卻在凡間占有越來越重要的位置,天庭能容忍,龍族怎能容后來者居上。我兄長策劃多年,一直在找佛教的把柄,現在你就是他要利用的籌碼?!?p> “你兄長如何知道我的?”
他頭微側,沒有回答,“等龍族來靈山要人時,沒人能保得了你。天庭和靈山和平共處多年,靈山不會為了一個靈獸去打破這個局面。你師父僅憑一己之力,也無法對抗整個龍族,更不可能背叛靈山。所以,你現在不能待在這里,必須跟我走,我將你藏至一個地方,你在那里可以自在的生活,沒有任何人能找到你?!?p> “為何想要幫我?我也許并不是你所說的那個‘白珞’?!?p> “……你的眼睛,我絕不會認錯……前塵往事罷了……我不想再后悔,小珞,請相信我?!?p> “你到底是誰?”
“我叫敖順,是北海龍王。”
我又一怔,還真是個大人物!
“雖然你說你認得我,可我卻不認得你,也并非不相信你所說的話,只是,其它龍族若真找上來,想拿我和師父說事,也需拿出證據來,口說無憑。況且,我和我?guī)煾柑固故幨帲饷骼诼?。?p>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既已盯上你,怎會輕易放過。你當真靈山里沒人對你有排除異己的想法么?”
這……我倒還真沒想過,我在靈山生活百多年,相熟的人卻并不多。
“小珞,我兄長他們不日即到,不管你是否存有疑慮,都得跟我走?!?p> 他見我沉吟良久,直徑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我的右手要拉過去。
我差點被他拽過去之際,一道強光閃出,猛地隔開了我和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