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少白蹙了蹙眉,“大楚律令,偷盜馬匹者三匹斬首。我現(xiàn)在就是殺了你們,也是有令可循?!?p> 男人突然禁聲了,因為他知道這個少年說的并沒有錯。
大楚不產(chǎn)馬,極少有的馬匹品種也不適合做戰(zhàn)馬,馬在太祖年間因為戰(zhàn)事頻繁就越發(fā)顯得重要。
當年太祖為了組建大楚的騎兵可謂殫精竭慮。而戰(zhàn)事越來越緊張時,竟出現(xiàn)了專門偷盜戰(zhàn)馬的盜賊。
玄騎軍精銳五百匹馬奔襲三個城池,還沒開戰(zhàn)就報上來少了三十多匹。太祖震怒之下,命令徹查的同時頒布律法,偷盜戰(zhàn)馬者斬首。
這條律令在文帝時,隨著民間用馬的增多,增設(shè)為:偷盜戰(zhàn)馬者斬首;偷盜馬匹者,一匹斬左手或罰銀二百兩,兩匹斬右手或罰銀千兩,三匹及以上者斬首。
不過馬匹是活物,尤其是騎上就可以跑的活物,所以雖有重罰法令,不過在民間仍有不少人會去下手偷盜。
但陸八他們師徒三人的馬又有不一樣的地方。
在大楚各地驛站購買的馬匹,其實是大楚兵部訓馬司繁育出稍顯失敗或年紀大了些的戰(zhàn)馬。
戰(zhàn)事不緊時便放在驛站進行售賣以賺些銀錢補補繁育、培養(yǎng)戰(zhàn)馬的花銷,真要打仗時這些馬甭管騎行還是拉貨肯定就都要回到戰(zhàn)場之上。
這些馬比起真正的戰(zhàn)馬是有些許不足,但與民間一般的馬匹比較那就是很好的了,所以即使售價稍貴也有不少的官家、富商、商隊或是鏢局喜歡購買。
且在驛站交易時都會有馬匹的文書,記錄馬匹特征,防止被巡查誤以為是真的偷盜戰(zhàn)馬。
少白自是在活動了筋骨的同時腦子也活分了,想起了購馬的文書都在師傅那收著,他哪里用和這些不入流的小賊解釋、分辨馬到底是誰的?打就是了!打夠了直接送官!
如果是白天,少白就能看見這棚子邊兒的男人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明顯是在權(quán)衡——打是打不過了,三打一都吃虧。
明顯他另外兩個同伴也是這么想的,那兩人竟已先溜一步……
這男的拽上小男孩也跟著連滾帶爬的跑了,生怕少白再給他一腳。
少白看幾個賊人是真的跑了,也不追,假模假樣地撲棱撲棱衣服,大搖大擺的走回馬棚。
他見師傅和皛梅又開始閉起眼睛裝睡,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也不想立馬吹噓自己的英勇行為,直接躺地上繼續(xù)睡了過去。
沒一會皛梅就聽到了師兄的呼吸聲是睡著了……
皛梅:“……”
傻哥總是能在情理之中讓她覺得無比的出乎意料。這下山第一戰(zhàn),痛打盜馬賊,月黑風高、以一敵三、輕易取勝!
竟然不需要口若懸河的說到天亮?!不需要師兄自吹自擂?不需要小妹真心夸贊?不需要師傅親自表揚?
師兄剛才真的醒了嗎?
算了算了,這些人一跑,皛梅精神一放松,也覺得好困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老鄉(xiāng)家便起床準備開始一天的勞作。
這村里窮的都聽不見公雞打鳴的聲音,少白是被餓醒的,被他自己肚子打鳴叫起來的。
他坐起身,伸了個懶腰剛想說話,便看見皛梅的腦袋已經(jīng)枕在師傅的腿上,身子不自然的歪著,明顯是睡著睡著就倒了!
哈哈!師傅肯定是不忍她腦殼搶地,所以撈了她一把。
陸八豎起食指,放在嘴巴對少白比了個噓的手勢。
少白了然,便輕聲的走開了。沒走兩步面露一笑,難得透著狡詐,心想小妹這姿勢等醒了肯定腰痛腿麻,再騎一天馬,估計能哭出來,哈哈哈哈哈!
少白心情舒暢地走到老鄉(xiāng)家門口,看已有炊煙,便想敲門進去要點吃食,就算是糠米湯也是可以的。
還沒敲門,門就打開了,大嬸一見他忙道:“小伙子,來來,剛想去喊你們,你就來了!喊你哥哥弟弟一起進來,喝點粥。”
“謝謝嬸嬸,麻煩了。他們兩個還在睡,暫且不要管了?!鄙侔茁冻鰳酥拘缘男Α?p> “好好,那你先進來吧?!贝髬鸨銓⑸侔桌M了屋子。
進了屋,廚房很小但仍顯得空曠,連桌子都沒有,就幾個條凳。少白也不介意,端了碗糠皮兒熱湯坐在條凳上與大爺一同喝。
“大爺昨夜可有聽到什么響動?”少白隨便閑聊。
大爺正在試探著溫度吸著熱湯,沒來得及開口,大嬸就連忙道:“沒有,沒有的!”
少白對熱湯吹完一口涼氣,對大嬸笑道:“那就好?!?p> 大爺皺了皺眉,并沒有接話,埋頭繼續(xù)吃飯。
“我又拌了點涼菜!一會喊你兄弟一起過來吃。”大嬸將一小盤腌野菜端了過來,“老頭子你也吃兩口?!?p> “謝謝嬸嬸!我最喜歡吃野菜了!”少白馬上笑瞇瞇的夾了一小口野菜吃了起來,心想還好小妹沒聽見這話,不然又要嘲諷他很久:師兄~你最喜歡吃野菜了~!
“好!好!喜歡吃就好。我們這窮得很,也沒什么可招待你們,還白收了你們那么些銅板?!贝髬鹨捕似鹨恍“胪霚诹肆硪话验L凳上。
“大爺幫我們喂了馬,幫了我們很大的忙!嬸嬸千萬不要客氣!”少白說的很真誠,讓人感覺到他的真心謝意。
“是,是!”大嬸開心的笑了,大爺也點了點頭。
等到皛梅醒了,發(fā)現(xiàn)自己歪在了師傅的腿上,坐直了身子,活動了一下脖子,還好脖子是師傅給她擺的姿勢,沒有落枕,就是腰有點酸……
“……”皛梅放下脖子上的手,歪過頭稍稍偷看了一眼陸八。
陸八已經(jīng)站起身,拍了兩下腿。
“師傅……腿是不是麻了?”皛梅有點不好意思……小時候也不是沒枕過師傅的腿,但隨著年歲漸長,這種情景越發(fā)少了。
“無礙。起來洗漱洗漱,去吃點飯吧?!标懓讼虬~梅伸出手,天已算大亮,皛梅抬著頭看陸八,師傅的臉上毫無異色。
皛梅露出了一個孩子氣的笑容:“好!”拉住師傅的手,借力站起了身。
等陸八和皛梅也吃完糠皮湯和野菜,大爺早都下地干活去了。
但令皛梅震驚的是,這都白天了,她的師兄還是沒有提昨晚的事情,在他們吃飯的時候,少白還跑去幫大嬸搬了些重物。
師徒三人等大嬸將他們存放在屋里的行囊和劍拿了出來,便在屋門口與大嬸告別,走回馬棚準備出發(fā)。
在解馬韁繩的時候,陸八解完便讓皛梅自己解自己馬匹的。
皛梅一下手才發(fā)現(xiàn)她的馬韁繩在柱子上系了個死扣兒……
“師傅……”皛梅無奈地看了師傅一眼。
陸八抬了一下眉毛沒吱聲,牽開了自己的馬。
“師兄!”皛梅只得喊她的傻哥!
“???”少白已經(jīng)牽著馬等在了一邊,聽到皛梅喊他便走近了兩步。
“你怎么把韁繩系了個死扣?!”皛梅真是哭笑不得。
少白一聽覺得不對,便走了過來,將自己手里的韁繩交給皛梅,少白這脾氣驕橫的馬又是一陣噴鼻子。
少白上前查看,手擺弄了幾下韁繩,之后便用力解開這死扣兒。
將韁繩與皛梅交換,少白一邊往村里的路上走,一邊無辜地說道:“這……還真不是你哥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