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小小的廂房陷入了靜謐中,氣氛壓抑的可怕,少白只感覺自己喉頭像被什么掐住,要喘不上來氣……
皛梅上下的牙齒不停的撞在一起,微微的打著顫,她能聽到牙齒碰撞發(fā)出的聲響。
她還在強忍著不讓越聚越多的淚水掉出來,剛才她吼完那一嗓子“陸少白”,其實她就后悔了……
她低頭看著少白,還是用雙手捂著臉,似在逃避,不想面對她。
她就更后悔了……
昨日那么混亂的情況下,她應(yīng)該先關(guān)心師兄有沒有受傷,有沒有遇到危險,有沒有被武林盟為難……
“傻哥……”似是過了好久,皛梅哽咽了一句。
少白把手放下,他抬頭看著他的小師妹,他的眼眶已全都紅了,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唾液,開口道:“小妹,對不起……”
聽到這聲對不起,皛梅的眼淚終是再也無法控制,從眼眶里劃落了下來,她嗓子漲漲的,感覺好難發(fā)出聲音。
“哥,我們一起去找?guī)煾?,好不好?”皛梅腦子里空空如也,覺得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去找?guī)煾怠?p> 少白看著皛梅急切的表情,卻繼續(xù)開口講起了昨日的事情:
“昨日黑砂堡襲擊紅槍派,葛老前輩受了傷,但畢竟當時在場幾位都是武林中屈指可數(shù)的高手,還是擊退的魔教。
平川逃跑后,我一個人便被壓入了鳳城監(jiān)獄關(guān)押……”
說到監(jiān)獄,少白滿是痛苦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道裂痕,里面透出一股屈辱與憤恨之感。
“那牢里……”他哽咽的一頓,“連夜提審……也還算客氣,結(jié)果你知道了?!?p> “師兄……”皛梅想道歉。
少白裂了一下嘴角,沒讓皛梅開口,繼續(xù)道:“天亮前我從牢里出來,被帶到這。在牢里我沒見到你們,以為你們都走了……可剛剛在門口只見到你一個人,我……”
少白握緊了拳頭,狠狠捶桌子,發(fā)出碰的一聲巨響。
皛梅渾身一顫,盯著少白泛紅的指骨。
“對不起,小妹,現(xiàn)在我不能陪你去找?guī)煾担膊荒芘隳闳ゾ┏恰鄙侔渍f這句話的表情就像一只困獸。
平日里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像是被圈禁在牢里一般,沖牢籠外面發(fā)出猙獰的低吼,等待他的不知是屠殺還是凌虐……
皛梅似是無法明白他說的話,一邊搖頭一邊眼淚掉的更厲害。
她放佛不再認識眼前的人一般。
她的腦子里哄哄的一片轟鳴,又溢出來的淚水讓她眼前的畫面變得模糊,看不太清少白的樣子,她喃喃的開口:“你明知道師傅現(xiàn)在可能有危險……”
皛梅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這樣的情況下,為何她的師兄不去關(guān)心、著急師傅的情況,而是要繼續(xù)留在鳳城?。侩y道這鳳城里有什么是比師傅的安危還重要的事嗎?
少白只覺得自己嘴巴里很苦,張不開嘴。
身上仿佛被帶上了鐐銬,他艱難站起身,半睜的雙眼也不敢抬起來一點點,再去看看眼前的小妹。
他伸手抓住皛梅的手腕,皛梅想甩開,他用力了一些,把她拉到自己身邊。
看著皛梅這條青蔥綠的裙子,盯著腰身那的小小荷葉邊兒,少白抿嘴笑了一下,拽著皛梅的手讓她碰觸到了自己的腰處。
少年的嗓音更加嘶啞,他在皛梅臉邊耳語道:“小妹……你總說你哥我像燒不完的炭火,其實你才是哥的小太陽……”
隔著衣服摸到少白的腰身后,皛梅就突然不動了。
少白仍舊抓著她的手并抬起手腕,用另一只手握住皛梅手指,將她的手掌攤平,食指在皛梅的手心里寫了四個字……
寫完后,少白像是終于有了勇氣,看向皛梅那張哭花了的臉。
皛梅的眼淚裹著浮在臉上的粉末劃了下去,左右臉頰已多了幾道顏色深淺不一的痕跡。
少白抬手用拇指擦了擦她的臉,沒想到越擦越花,少白一邊哭笑不得一邊也掉了眼淚。
皛梅一把拍開少白的手,把自己的腦袋埋在了他的肩頭,嗚嗚地哭了起來。
皛梅像是明白了什么,又感覺自己還是什么都不明白。
自從說要下麋鹿山的時候,皛梅就感覺到了少白的不對勁,他似乎變得更加呱噪、興奮,甚至一刻都停不下來。
下山后師兄又像是收斂了很多,有時候更像是心事重重……
現(xiàn)在想來,那呱噪與過分的喜悅可能不是簡單的情緒變化,而是一種掩飾。
也許自己的師兄已經(jīng)掩飾很多年了……只是她沒心沒肺的沒有去發(fā)現(xiàn)。這個想法高高低低、起起落落的縈繞在皛梅的心頭。
“師兄……”皛梅邊哭邊喊少白。
少白單手環(huán)住皛梅的肩膀,輕輕的拍了拍,像是怕動作太大而嚇壞懷里的小動物。
“我喜歡米鄉(xiāng)城,更愛麋鹿山……以為在你和師傅的身邊,我就什么都不用面對……”少白不再管皛梅是否能聽懂。
他說的含含糊糊,口氣里帶著無奈、帶著迷茫:“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師兄也無法陪你。”
少白摸了摸皛梅的背后頭發(fā),他的小妹很少很少全身上下都穿著女裝,今天這么一打扮,雖然哭花了臉,但還是好看的。
“聽師傅的話,直接去京城。”少白以兄長的口吻,替皛梅做下了決定。
“……”皛梅不回答,將鼻涕眼淚都蹭在了少白的衣服上。
“也許師傅就在京城等你呢。聽話?!鄙侔桌^續(xù)勸說,“咱大師兄也在等你,還有你的父母?!?p> 少白又想起師傅當年打他時的話——你和皛梅不一樣,她還有家人,你什么都沒有了!
想到此,少白手臂更用力圈住皛梅的肩膀,“還有你的父母在等你……師傅不會有事的?!?p> 皛梅哭的昏天暗地,接連的變故令她措不及防、毫無招架之力。
這些一個比一個更糟的消息、話語或是其中的緣由都如同山頂滾落的泥石流,轟隆隆的將人埋入了土。
想要尖叫著逃開,但那山坡下卻全是自己在意又關(guān)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