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龍來到路的一側(cè)，低頭俯視，三名半機械人混混在下方的虛空中來回亂竄。
就像是受到了某種可怕的力量的牽引，他們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如同無頭蒼蠅般在空間內(nèi)亂竄。
突然，三人身體出現(xiàn)了裂紋，他們分成了十幾段，飛往了不同的方向，帶著大片的鮮血和內(nèi)臟。
申龍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他怔怔地看著那血淋淋的景象。
他并沒想置三人于死地，之前轉(zhuǎn)移攻擊也是對準(zhǔn)了機械部位，只是想給他們一個教訓(xùn)。
白焰猛然捂住了嘴，她的腸胃一陣翻騰，吐出一口酸水。
這種肢解人的惡心場面令她極為不適。
浩瑞士眉頭緊皺，“真是個可怕的世界！”
他把復(fù)雜的目光投向了白焰，目光愈發(fā)深沉。
路邊很遠(yuǎn)處，站著一些同樣在觀望的路人。
他們臉上浮現(xiàn)出兔死狐悲的傷感，他們抱住雙手，開始了禱告。
“愿這些人的靈魂去往天堂，那里的道路綿延千里，那里的大樓高聳入云！……”
這些禱告的話語清晰地落在了申龍的耳朵里，但是申龍只感到某種難以言說的荒誕。
道路不應(yīng)該都是綿延千里嗎？
大樓不都應(yīng)該高聳入云嗎？
當(dāng)時當(dāng)申龍?zhí)痤^，環(huán)顧這個支離破碎的世界，他忽然覺得自己理解了這些人。
申龍向人群走去，這些半機械人明顯十分害怕申龍，紛紛退散開來。
只有一名六歲大小的小女孩站在申龍的面前。
小女孩的左半張臉由機械構(gòu)成，看起來恐怖而怪異，就像是一只丑陋的機械吞噬掉了一半的女孩。
小女孩有兩條馬尾辮，一條是真正的頭發(fā)，一條是雜亂的電線。
小女孩開口詢問，“哥哥，你是再造人嗎？”
申龍蹲下了身子，微笑問道：“什么是再造人？”
小女孩明顯一愣，之后神色迅速黯淡。
“哥哥，你一定要小心！”
“哦？小心什么？”申龍詫異到。
“小心空間紊力！”小女孩脆生生說道。
申龍正要詢問，忽然沖過來一個女機械人，她的一條胳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粗陋的機械爪子。
她沖過來，抱起了小女孩，然后轉(zhuǎn)身飛快地跑掉了。
小女孩還在懷抱里不斷地沖著申龍搖手再見。
“哥哥！看到空間紊力一定要趕快跑！不然會……”小女孩的聲音消失了。
那位母親抬起手，捂住了小女孩的嘴。
“說了多少遍了，不要提這些！會招來災(zāi)禍！家里再也付不起改造費了！”
母親抱著小女孩消失在路盡頭的虛空中，申龍似有感應(yīng)，他扭頭看向了右側(cè)百米之外的一條道路。
這條道路從高空伸展向下，那名母親抱著小女孩垂直于路面快速爬升。
之后申龍三人茫無目的行走，從一截道路，走到另一截。
每次換一條道路，整個世界都是隨之旋轉(zhuǎn)，在這里沒有正確的方向。
無論從哪個方向看去，總會看到顛倒破碎的大樓和道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路旁突然出現(xiàn)了一棟還算完整的建筑。
這個建筑的屋頂飛了起來，豎著立在一側(cè)，建筑的門上掛著一塊老舊的霓虹燈。
老街酒吧。
浩瑞士會心一笑，“任何世界，酒吧總是一個好去處，來一杯吧。”
他推開了門，門上掛著鈴鐺，推開的時候叮鈴作響。
屋內(nèi)的布置和地球的小酒吧大同小異，昏暗的燈光，長長的吧臺。
唯一的不同是，老板裝了一條伸縮臂，他抬起手輕易地從五米高的架子上拿下酒瓶，然后倒在面前自動旋轉(zhuǎn)的調(diào)酒杯中。
一名失去了兩截小腿，裝上了輪滑的女服務(wù)生溜到了三人的面前。
“歡迎光臨老街酒吧！我叫李雪?！迸?wù)生臉上堆著職業(yè)的笑容。
她的眼睛正在打量同是女人的白焰，她覺得白焰有著某種吸引目光的魅力。
剛開始，她覺得白焰只是一名極其完美的改造機械人，裝上了某種和人類結(jié)構(gòu)完全一致的部位。
但是仔細(xì)查看之下，她不禁捂住了嘴，白焰腰肢柔軟，沒有半點改造的痕跡。
“尊……尊貴的小姐，您是再造人？”李雪驚訝地詢問。
“再造人？”白焰眼中泛起了疑惑。
李雪看到白焰的表情也同樣疑惑，她想不通，這個世界還有誰不知道再造人。
老板的伸縮手突然伸長了六米，穿過了柜臺，在李雪的腦袋上輕輕敲了兩下。
“別愣著了，快讓顧客落座啊！”
“噢！老板！”李雪應(yīng)了一聲。
她這才回過神來，將三人帶到了一張桌子旁。
她又拿起抹布，使勁地擦了老舊的金屬方桌，又擦了擦磨得發(fā)亮的皮沙發(fā)。
“請坐，你們想喝點什么？”李雪問道。
“隨便吧，兩杯紅酒，一杯……”申龍看向了白焰，用目光征詢她的意見。
“紅酒！”白焰笑著回答道。
作為女總裁，她的酒量可比申龍好多了。
“那就是三杯紅酒，需要加料嗎？”李雪滿面笑容。
“沒有！就普通的紅酒?！鄙挲堈f道。
他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酒品的名字，誰知道加料加的什么鬼東西。
“稍等片刻！很快就好！”
李雪左右腳輕盈地交替滑動，到了吧臺的時候，原地一個旋轉(zhuǎn)，然后以優(yōu)雅地姿勢靠在了柜臺上。
“三杯酒水……只要紅酒，沒有別的要求?！崩钛┱f道。
“哦？……”老板目光中泛著深意。
很少有人不提要求的，畢竟很多人都是半機械人，加點機油、防冷凍液、電離液之類的都很常見。
“看來這三位真的是再造人了！”
老板探出伸縮手，從架子上拿下幾瓶封裝多年的紅酒。
這些酒在當(dāng)?shù)劁N量不佳，一是太過于昂貴，而是沒有工業(yè)酒精混合電解液喝起來過癮。
柜臺上的一只寵物機器人抬起了裝有起子的手臂，將螺旋鋼絲旋入了木塞，之后啵的一聲拔出塞子。
老板熟練地將不同的紅酒混合在攪拌器里，機器快速旋轉(zhuǎn)，攪出了帶著泡沫的雞尾酒，他把酒倒進(jìn)了三個杯子。
老板又打開手底下的冰箱，拿了大塊冰出來，機械手中的刀具削了幾個小冰塊落在了酒水里。
李雪用托盤端起酒水，輕盈地滑到了申龍三人的桌子，將酒擺在三人的面前。
“這是我們老板特制的雞尾酒，名為古人的沉思，請慢用！”
“古人的沉思？這老板是個有趣的人！”浩瑞士端起酒細(xì)細(xì)品了口，“嗯，確實讓我回想起一些往事，這酒很有意思！”
李雪目光一直落在白焰身上，目光中充滿了羨慕，她熱切地看了很久，這才離開。
她倒著身子滑到了柜臺，還是一眼不眨地盯著白焰，好像舍不得移開目光。
老板在身后拍了拍李雪的肩膀，“不要羨慕別人，人生總是充滿了意外，能活著已經(jīng)是最大的幸福。
人類最大的可悲在于不知滿足，應(yīng)該珍惜現(xiàn)在。
我們曾經(jīng)也有過輝煌的時代，擁有高度發(fā)達(dá)的科技，但是科技并未帶來理想的結(jié)果，反而帶來了可怕的災(zāi)難。
如今，集團(tuán)雖然宣揚再造人計劃將是每一個人的福音，但是，這難道不會觸發(fā)另一個悲劇嗎？”
李雪眼中有些傷感，“可是老板，愛美是每個女孩子的天性，誰不希望像她那樣擁有完美的身體？
機械再精密，始終不是血肉，我真的很羨慕她！”
老板嘆了口氣，李雪在自己的店里已經(jīng)打工三年了，如同自己的女兒，他如何不知道此時她心中的想法。
但是，老板曾是集團(tuán)的成員，他正因為反對再造人計劃，被人逐出了集團(tuán)。
兩人正在說著，門上的鈴鐺又一次亂響，兩名魁梧的半機械人大漢走進(jìn)了酒吧。
他們身上裝著十幾種古怪的機械，巨大的重量導(dǎo)致每一步都發(fā)出沉重的腳步聲。
“老板，來杯高純度酒精混合電解液，加少量機油！”
“我要多加機油！”
兩名壯漢坐在了吧臺液壓凳子上，凳子似乎也不堪其重，發(fā)出吱呀的聲音。
兩名壯漢閑得無聊，開始轉(zhuǎn)動目光，很快，他們看到了坐在角落的申龍三人。
兩人的眼睛一下睜得渾圓，就像是看到了某種不可思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