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又被算計
此時的李君菡，正在太平坊里找了那個所謂的圣女。李君菡扮成一個小雜役的模樣，一間間客房進(jìn)去打掃，找了好一會兒，因是晡時，許多人都去吃晚宴了，并未看到那圣女的影子。
這么多客房，若真是圣女的話，那女子的客房應(yīng)該是在貴賓房的。李君菡想了想方才那些裝飾華麗的客房，其中有一間的裝飾十分奢華，因為沒人她也沒細(xì)看。
細(xì)思所有進(jìn)去過的房間之后，李君菡還是回到了那一間香味最濃的房間。
李君菡走到門外，道：“打掃了，貴使打擾了?！?p> 李君菡喊了兩聲，沒見回音，又細(xì)細(xì)聽了片刻，沒聽見什么動靜，便推門進(jìn)去了。方才進(jìn)來的時候因為這房間香味極其熏人，那濃郁的香氣十分餳眼，她實在難以忍受便迅速離開。這會子細(xì)看起來，這里實在奢華得很，連她哥的皇宮都沒見過這么奢靡的地方。細(xì)細(xì)打量了片刻，李君菡便已發(fā)覺，這里的許多裝飾都是臨時掛上去的，包括那彩錦紗帳，彩色的荷葉邊上黏了各種各樣灑金的彩色蝴蝶，有風(fēng)過來，那蝴蝶便像是停在芙蓉花上的真蝶而欲翩翩起舞。
帳子合攏著，李君菡看過去，總覺得里頭有人。方才她來時，還沒有這種感覺。
真是從來沒干過這般行徑，李君菡頓時有些緊張。倒不是擔(dān)心打不過對方，也不是擔(dān)心用毒，就是有莫名的擔(dān)憂，卻也說不出到底擔(dān)心什么。李君菡想了片刻，還是走向那錦帳，大不了待會兒打起來了，破窗逃離便好了。打定了這樣的主意，李君菡的膽子又大了些。
到了床前，李君菡又莫名緊張起來，她既擔(dān)心有人，又擔(dān)心沒人。若是有人，睡著了也好，若是醒著，那豈不是就中計了？還有，若是這床上，不止一個人……
李君菡有些慌亂了，她時而皺眉時而咬嘴唇，忽想了一個辦法。
她側(cè)身站在你帳子前，徐徐地往帳幔吹氣，那極其輕柔的紗帳被緩緩吹開，透過帳門的縫隙，似乎沒人。稍稍整理的情緒，她掀開簾子，確實沒人。
李君菡捋了捋胸口，又在心底嘲笑自己沒出息。
李君菡方轉(zhuǎn)身，還沒等她嚇得幾乎一個趔趄，她身后站著的人已經(jīng)點了她的穴道。
是一位蒙著面紗的姑娘。
李君菡萬萬沒想到，沒和人交手，沒被人下毒，竟被人點了穴道。片刻的慌亂之后，她才定神細(xì)細(xì)打量這姑娘來，眉毛略濃，眼睛卻極好看。這樣的濃眉大眼，不消看被擋住的半張臉，便知道是個美人坯子。這姑娘身材極其高挑，她出來女扮男裝可是特意穿了她哥給的增高鞋出來的，那姑娘身材竟和此時的她差不多高。很明顯不是中原的人。可那眼睛，卻又不是西方的那種碧藍(lán)色的眼睛。
那姑娘先開口道：“你這般鬼鬼祟祟的，到這里來做什么？”
“我是來打掃的呀?！崩罹战z毫沒有猶豫的回答，她很是意外，這姑娘眼睛生得這樣好看，聲音卻不怎么好聽。不管怎樣，這會子，總不能說她是來找圣女的吧，要知道她此時穿著男裝。
“你生得這模樣，你說你是來打掃的，誰信？”女子的聲音比一般女子的聲音高亢些，又比男子的聲音尖細(xì)些。
李君菡細(xì)細(xì)看著對面那模樣極美的姑娘，說起來，這聲音還有些熟悉。李君菡想了片刻，心頭一亮，對，很向安公公的聲音，卻又比安公公的聲音好聽許多。
姑娘見眼前的男子心不在焉，有些生氣道：“快說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誰派你來的，不說的話，我可就重刑伺候了？”
“我真的是來打掃的，你看，水還在那里呢？”
“你以為你騙得了我？我來鴻臚賓館住了這么多天，這里的每一個人每一張臉?biāo)麄兪歉墒裁吹奈叶加浀靡磺宥阏f你是打掃的，那你說說，你屬于哪司哪部，我提你去見見你的上司就知道了?！迸拥靡獾?。
這問題還真把李君菡問住了，這姑娘若是真的記性那么好，她還真瞞不住，總不能說自己是新來的，更不能說自己走錯了門吧？這樣老套的手段，她并不是不屑，而是不會。
李君菡試著沖開穴道，她得先想法拖住這姑娘才好，便道：“我見姑娘生得這樣貌美，也不像是下人吧？你怎的又來到這里了？”
“我自然不是下人了?！?p> “那你是什么人？這并不是你的房間吧？”李君菡看著姑娘的穿著，衣著雖然鮮亮，卻不及那個夜闖皇宮女子的華麗。她這身打扮，頂多是個上等的丫鬟。
“這就是我的房間?！迸佑洲D(zhuǎn)身過來看著李君菡，很是不屑的模樣道：“這么說來，你已經(jīng)承認(rèn)了你不是這里的下人了？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來歷？好好說話，我也不是暴戾恣睢的人?！?p> 李君菡正欲說自己是東瀛人的，一想到自己向來厭惡倭人，便又打消了，只道：“我是南境人?！?p> “南境？”女子聲音很是驚訝，又問：“你是南境哪國人？”
“怎么，你說你這么一個姑娘家，把我一個大男人關(guān)在這里，還問這問那，你都不怕有人進(jìn)來發(fā)現(xiàn)了？”
女子搖搖頭，道：“你覺得我會擔(dān)心？”
李君菡實在看不出這姑娘想干什么。
女子又繼續(xù)說道：“我見你模樣也生得俊俏，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我大可說你是我的男人。”
李君菡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姑娘不是個善茬呀，不過轉(zhuǎn)而想，自己是女的，對方也不能怎樣。
女子見李君菡態(tài)度平靜，笑道：“這么說，你是同意了？”
“同意什么？”李君菡有些詫異，這姑娘說話前言不搭后語，她都懷疑這姑娘是不是精神不正常，可細(xì)看那極美的眼睛，又不像是不正常的，反而像是個極其精明的人。
女子忽然放低了聲音，羞澀道：“同意當(dāng)我的男人。”
李君菡身上的雞皮疙瘩已經(jīng)蔓延到臉上了。她冷冷地閉了閉眼睛，天朝雖然風(fēng)氣開放，也不是這樣的不講禮儀吧？不過她又想，是自己進(jìn)來的。
女子眉梢眼角都是掩飾不住的喜悅，道：“我來中原這么久，還真沒見過你這般模樣的男子，今兒個既然是你自己找上來的，可就別埋怨我強(qiáng)迫你了。”
李君菡很是尷尬，更多的是無奈，她冷冷道：“算了，我跟你說實話吧，我其實是一個殺手，是有人派我來殺那什么圣女的，所以我就來了。但是沒想到遇見身手如此好的你，來了我竟然毫無察覺。”
“因為我會忍術(shù)啊。”女子得意道。
“你是東瀛人？”
“不是，我是南境人?！迸涌聪蚶罹?，又繼續(xù)道：“這么說來，你我還是老鄉(xiāng)了，真是難得的緣分?！?p> 李君菡心頭涼涼的，此時落魄如此，她哪里還硬氣得起來，只得道：“都說了我是殺手，你還覺得我是南境的人？”
“既然是殺手，是哪里的人也不重要，不過你一說便說你是南境人，這難道不是緣分？”女子語氣倒是溫柔親和。
李君菡看對方的眼神聽對方語氣，不知是江湖經(jīng)驗不足還是自我保護(hù)意識太差，她總覺得這個女子沒太多惡意。
通常，她每當(dāng)遇到什么人，總是拿出她與動物相處的經(jīng)驗來分析人，按照她這么多年隱居的經(jīng)驗，若是遇見攻擊性強(qiáng)的兇猛動物，它們的眼神首先是冷的，沒有那種婉轉(zhuǎn)的流光。若是和善的動物，則目光也柔和一些。
人與動物最大的區(qū)別便是人更善于偽裝，不過再怎么善于偽裝的人，她還是看得出來真假的。眼前這女子，倒是從方才點她穴道至今，都沒有真正的怒意和殺氣，倒一直是一雙含情脈脈的樣子。
李君菡暗地白眼了一番，莫非對方還真看上自己了？一想到她穿女裝便和她哥有四五分像，穿男裝便有六七分像了，這樣的容顏，是個女子，也都忍不住動心的吧？
眼見穴道快沖開，李君菡挑了挑眉，先穩(wěn)住這高手才行。又周旋道：“你既是南境，為何又會忍術(shù)？”
“技多不壓身嘛，多學(xué)點東西，也不是什么壞事?！?p> “我聽聞學(xué)忍術(shù)得童子之身才行，若是破了童子之身，忍術(shù)也就破了。而且，那忍術(shù)也極折損壽命?！崩罹疹欁笥叶运溃凑峭蠒r間。
“你的穴道也快沖開了吧？”女子道。
李君菡抿著嘴，額頭冒著冷汗，就差沒吐血了。她只得強(qiáng)笑道：“快了?！?p> “別再沖穴道了，我這屋子里下毒了，若是用力，毒會滲入身體的?！迸硬患膊恍斓?，“就算待會兒沖開了，中了這里的含香散，還是渾身無力，你也看見了我的身手，你覺得你逃得了？”
李君菡感受了手上的力氣，還真的使不出力來，此時她心內(nèi)的絕望又多了一分。
女子又興奮道：“不過我倒是有一法可以解這含香散的毒?！?p> “但是你也不會說給我聽，對吧！”李君菡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子不是省油的燈，也懶得去好言好語了，方才是為了穩(wěn)住她拖時間，現(xiàn)在既然被識破，只有沒趣。她道：“要來就來痛快的，別這么磨磨唧唧?！?p> “這可是你說的?！迸涌聪蚶罹?，眼中流露出一股欣然的神色。
李君菡隱隱覺得這目光不太對勁，只道：“既然是混江湖的，這一天也是遲早要來的，我還怕你不成？”
這話倒是真的，但這大年初一的，有這樣的想法，似乎不好。
女子走近李君菡，忽然將李君菡橫抱起來，才沖開穴道的李君菡猛然掙開，又失了勢，正好摔落在床上去了。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進(jìn)來。
“葉姐姐？”是個極其柔婉的女子聲音。
女子看向那錦帳，李君菡在里頭渾身無力，卻聽見那婉媚的女子聲音，這聲音，她思忖了片刻，好像是昨日夜闖皇宮那女子聲音。
“進(jìn)來吧？”女子道。
推門進(jìn)來的女子就是昨日夜闖皇宮的那個圣女。
圣女很是開心道：“葉子姐姐，幸好你派人去救我，要不然我今日就回不來了。”
方才和李君菡說話的被喚作葉姐姐的女子，名叫葉子。
帳內(nèi)的李君菡休息了片刻，依舊覺得沒什么力氣，沒想到找了半天的刺客，這兩個人都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卻無能為力。剛愎誤事，今日都幾番著道了，她都不好意思細(xì)算。聽帳子外的動靜，那女子好像沒打算把她捅出來。她靜靜等著。
圣女道：“姐，我昨天一晚沒回來，你也不擔(dān)心？”
“我怎么不擔(dān)心，不擔(dān)心就不會飛書通知你暗藏的力量去找你了，你也不算算?！?p> “姐，昨天我進(jìn)皇宮了。”
“你進(jìn)皇宮干什么？”
“殺韶皇呀？”
“你殺韶皇做什么？”
“我來中原的目的就是殺韶皇呀?！?p> “他們叫你殺你就殺，你就沒有自己的想法？”葉子道。
李君菡聽著葉子的語氣，竟對她有幾分改觀了。
“那倒不是，畢竟我的父母都是被中原人所殺，這仇不共戴天，我不能不報?！笔ヅ?。
“丫丫，你要不要聽我一句？”
“嗯？”
“你從小是孤兒，關(guān)于你的身世，除了身上那圣火的胎記，其他什么也證明不了?，F(xiàn)在別人說是中原人殺了你父母，你怎么也不想想，你的家鄉(xiāng)和中原隔了多么大一座山脈，中原人如何殺過去?！?p> 李君菡聽到此處，竟覺得有理。
葉子又道：“再說了，這天朝才建立十七年，你的父母二十年前便死了，那時候天下動亂，誰又知道是誰殺的呢？你來中原找人報仇，一來就找韶皇，二十年前殺你父母的人，卻并不知道是誰?！?p> “可是，可是我這么多年就是為了報仇而活的?！?p> “丫丫，你說你見到我的第一眼，看到我的眼神就對我信任，我們雖然認(rèn)識不算久，可既然你喊我一聲姐姐，我也答應(yīng)保護(hù)你在長安的周全，就為了這一點情分，我還是要勸你一句，江湖上培養(yǎng)殺手就是這么來的，先給他們培養(yǎng)的對象灌輸仇恨的思想，你作為圣女若是死了，尤其是死在中原，那么你身后的一群人便可名正言順的殺進(jìn)天朝。到時候又是生靈涂炭?！比~子又道。
帳內(nèi)的李君菡忽然云里霧里，這到底是什么回事，她不是來找圣女和救走圣女的人嗎？怎么現(xiàn)在反而是救走圣女的人勸圣女不要殺韶皇呢？李君菡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呢。
“姐姐。我覺得你說得有理，但是你也知道，我就是為了這個而生，我從懂事以來接受的思想便是去報仇，我不惜一切代價來到中原，也是為了報仇。你的話很有理，但是這終究是我的事。如果因為這事你不想保護(hù)我，我也無話可說。”圣女的聲音有些低落。
“其實我喜歡韶皇?！边@叫葉子的女子突然說。
帳內(nèi)的李君菡半張著嘴巴，這，又是什么情況？
圣女看向葉子，萬分詫異，道：“你喜歡韶皇？”
“嗯，我一直留在長安，就是喜歡韶皇，但是他從不出宮，從不選妃，我也沒辦法。”葉子此時的語氣是無奈的。
李君菡咬著嘴唇，皺著眉，微微嘆了口氣，怪不得方才那女子見他的時候，眼神里一直沒有什么殺意，反而是欣然的喜色。
圣女道：“所以，你來我身邊，也是為了利用我接近韶皇？”
“我們相遇時的情景是什么樣的，你也是知道，若是你覺得我是為了韶皇接近你，我只能說，咱們也沒有再相與的必要了?！?p> 葉子正欲出去，圣女忙雙手拉住，道：“姐姐，當(dāng)初我被山匪人暗算，差點被玷污，若不是姐姐出手，我怎么能安穩(wěn)來到長安。方才你是妹妹說錯話了，憑姐姐的身手，想去哪里都易如反掌，大抵也是不屑用那般手段，是妹妹錯看姐姐了?！?p> 葉子目光冷了下來，并沒有說話。
圣女道：“不管怎樣，今夜的刺殺計劃我還是要按照約定的來畢竟那么久的計劃，都等著我?！?p> “你去刺殺韶皇無疑是送死。昨天夜闖皇宮你難道沒有領(lǐng)教他的厲害嘛？”
“我已經(jīng)得到消息，他中毒了，這次絕對萬無一失?！笔ヅZ氣堅定。她又想起昨夜地牢中見到的那個男子，道：“昨夜我在地牢中見到一個極其俊美的男子。若是今夜我能活著離開皇宮，我就去找到那人與他遠(yuǎn)走高飛?！?p> “你出皇宮意味著韶皇的死？”葉子冷聲道。
“不一定，我說了按計劃行事，但是那傳聞千古第一明君的韶皇也不傻，若是他們有準(zhǔn)備，我也能逃脫，那就不算我失手，大家有目共睹，就不能怪我，所以，我倒希望韶皇能想到這一層，也漸少我心中的負(fù)疚感?！?p> 帳內(nèi)的李君菡撇撇嘴，心頭憤憤道，這是什么邏輯？既想殺人，又不想殺人？
葉子又問：“昨夜你在地牢遇見的人不會就是韶皇吧？”
“不是，昨夜我問他了，他說不是？”
“他說不是就不是？”
“今日我看了他的畫像了，確實不是，倒是有五六分相似。我猜是韶皇的弟弟?！笔ヅZ氣倒活潑起來。
“恒親王？”葉子問。
帳內(nèi)的李君菡差點笑出來。
“什么聲音？”圣女忽然看向帳子。
葉子神色一肅，袖子中溜出一條紅色的蛇，直奔向圣女，那圣女嚇得連連后退，一直奔到門口。
葉子喝道：“畜生，別亂跑，快回去?！?p> 那蛇像是聽懂人話似的，折了回來。
圣女嚇得臉色慘白，道：“姐，我不打擾你了，我先去吃飯?！?p> 圣女剛走遠(yuǎn)，葉子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那蛇已經(jīng)跑進(jìn)帳子，李君菡嚇得尖叫起來，那蛇像是被尖叫聲嚇到，猛然咬向李君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