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完花生,一個聲音在院子里叫著“有人在家嗎?”
木木出去一看,一個女老人走進了院子,她與木木是同一個村莊的,和木木家隔了好幾戶人家。
她穿著綠色的舊棉襖,很不合身,陳舊的棉絮從破口處露了頭出來,不安分的往外擠著,她發(fā)白的頭發(fā)看起來很枯燥,亂糟糟的頂在頭頂。
木木聽奶奶提過她,她很勤勞,家里種的菜養(yǎng)的雞鴨,都會挑到河對岸賣,穿過田間小路,爬上高高的大埂,走過沙灘,渡過沙河,在爬上接近垂直的大埂,挑到集市上賣,這一段路走起來很不容易,年輕人都要捶著腿,她挑著擔子邊歇邊走,為了多賣點錢她別無選擇,當然,更多的是心甘情愿。
她沒有丈夫,好多年前已經守了寡,后來她娘家人給她說了一個人家,那家男人家里窮,沒有結過婚,他說結婚可以,但是拖油瓶一個也不能帶過來,當年,她有三個孩子,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她舍不得,便在沒有丈夫的婆家待了一輩子,后來三個子女長大成家,她以為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和村里的人聊天時,嘴上總說著熬出來了,可以享享福了。不成想她的兒子在外面打工出了事,兒媳婦一年不到便改嫁了,留給她一個一歲的孫子,她哭過之后,更慶幸的是給她留了個孫子,她沒有怨恨兒媳婦,別人聊天拉呱時說到她改嫁的兒媳婦,她總為改嫁的兒媳婦說話,她除了感謝沒有一句埋怨。
木木記得她的孫子,那時候她孫子沒多大,最多五歲的樣子,一個較大的男孩子帶著他,較大的男孩子應該是他家里的親戚,幾個小孩在馬路邊的稻場上玩,他渾身都是泥灰,吸溜著大鼻涕,趴在地上和幾個大小孩一起玩著玻璃珠,玩了一會,較大的男孩子把他拉起來,拍打著各自屁股上的灰,身后一片硝煙。
木木記得她孫子叫“時宏葉”,后來因為父親的離開,改了名叫“時原”,小名叫“石頭”,他奶奶燒好飯的時候,就站在家門口的馬路上,扯著嗓子喊著“石頭,回來吃飯嘍”。后來小“石頭”上了小學,她給他用布頭拼湊做了一個布的書包,男孩子貪玩沒個正行,書包不好好背,就在地上拖著,布包拖在地上磨的都是破洞,她打了一個又一個補丁,有空的時候,下雨下雪的時候,她也會送他上學,牽著他的小手走過了四季,她是奶奶更像個爸爸媽媽。
老人從布包口袋里掏出兩塊燒餅,遞給木木說:我趕集碰到你爹爹奶奶,他們聽我說要回來了,就買了兩塊燒餅讓我?guī)Ыo你,怕你在家沒得飯吃,餓著。
木木趕忙接過道謝著,招呼她坐一會,她推辭著,說家里還有事不坐了,木木又道著謝送她出了門,她邊走邊回頭說,回去吧回去吧。
手里的燒餅還不算很涼,想必她放在包里一直捂著。
木木看著她的背影,希望她余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