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左千戶原本找到趙鬼手的好心情被完全破壞,自家老婆愁眉苦臉的,連帶著左千戶心情也變得極其不好。
傅月池倒也沒催左千戶趕緊上路,本來她就覺得理虧,現(xiàn)如今更是不敢要求這要求那的,這可比后世那些“野蠻女友”好太多了。
但越是這樣,左千戶便越煩,身為丈夫,不能替自家老婆分憂,那這男人當?shù)倪€有什么意思。
但他們還真就不能走,黃雪梅之前說去處理一些事,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他們這一走,黃雪梅怎么辦。
左千戶倒是想一走了之,但傅月池卻反過來百般相勸,要等黃雪梅回來,左千戶執(zhí)拗不過,便只能硬等。
在兩人各自的糾結(jié)之中,黃雪梅終于在兩日后回到客棧與左千戶等人回合,左千戶也不多問,當即拍馬啟程。
還是那套馬車,還是左千戶一行,但趕車的卻變成了鬼仆,在旁邊騎馬的,也變成了黃雪梅。
沒有錯,左千戶就是在生黃雪梅的氣,更準確的說是在遷怒于黃雪梅,左千戶也知道黃雪梅有自己的事,也知道黃雪梅應該是盡力趕回來了,但這黃雪梅一來是耽誤他們出行時間,二來則是回來以后就當作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一樣,連一句解釋都沒有,這是那左千戶當自己人的態(tài)度嗎,左千戶自然要生氣,不讓她進車廂,讓她獨自騎馬在后面跟著。
車廂里,罕見的頗為安靜,傅月池情緒低落,一是因為家人變故,二是因為左千戶不開心,三則是看到左千戶不讓黃雪梅進車廂,心有戚戚之下,便覺得更加難受,時不時的忽然掉一兩滴眼淚,看的左千戶更加難受。
“唉!”左千戶重重嘆了口氣,他心中煩悶的難受,有心生氣,但也不知道該生誰的氣,一雙眼睛四處瞟著,便看到了乖乖巧巧坐著看書的朱斯。
朱斯渾身一個激靈,仿佛覺得被惡鬼盯上了一般,頭上霎時間出現(xiàn)幾道汗水。但朱斯表面不動聲色,依舊翻著書,只是偶爾翻動書本的時候,仿佛不經(jīng)意間看到左千戶在看自己,這才后知后覺的環(huán)視四周,向左千戶問道:“師傅,怎么不見黃雪梅姐姐,她不是也回來了嗎?”
左千戶橫了朱斯一眼,但現(xiàn)在有人搭話總比悶著強,這才回答道:“她?我讓她去騎馬了,就在外面?!?p> 朱斯依舊是那副彬彬有禮的乖小孩模樣,恭敬的說道:“師傅,黃姐姐身單力薄,在外面騎馬多有不便,還是讓她進車廂來吧。”
“她?身單力???開玩笑,她能把你規(guī)規(guī)整整的拆成一百零八分還不帶流血的你信不信?”左千戶眉毛一挑,聲音大了一點。
朱斯和傅月池都是渾身一抖,但朱斯還是強自鎮(zhèn)定下來,繼續(xù)說道:“師傅,可再怎么說她也是女孩子啊,而且,都是您的家人,有什么話說出來就好了?!?p> 左千戶一愣,道:“家人?誰?她不是,你不要亂說?!?p> “?。俊敝焖拐0驼0脱劬Γ恼f這左千戶是真生氣了啊,如果不是一家人,人家黃雪梅絕世高手能任由左千戶呼來喝去,還沒有怨言,而且看傅月池和鬼仆的表現(xiàn),這黃雪梅就是二夫人沒跑了啊,這左千戶肯定是生氣說的氣話。
想到這,朱斯也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繼續(xù)說道:“不管怎么說,還是讓她進車廂來,現(xiàn)在這外面兵荒馬亂的,一個絕色女子在外面太危險了?!?p> 左千戶跟自己別扭了一會,最終還是揮了揮手,讓朱斯把黃雪梅叫進來。
朱斯長出一口氣,感覺自己背后都被冷汗打透了,但沒辦法啊,現(xiàn)在傅月池情緒不對,往常只要傅月池一開口,左千戶自然是無憂不從,但現(xiàn)在傅月池情緒不對,左千戶情緒也不對,朱斯繼續(xù)呆著,那便是夾在中間,遲早要成為左千戶的發(fā)泄口,倒不如把黃雪梅拉進來,或許會有轉(zhuǎn)機。
出了馬車,鬼仆首先給朱斯豎了個大拇指,鬼仆作為車夫,車廂里的話他聽了大半,自然知道這朱斯承受的壓力有多大。
朱斯探出頭,揮手讓黃雪梅上車,黃雪梅猶豫了一下,這才騰空而起,將坐下馬匹的韁繩綁在馬車后的同時,輕輕巧巧的落在鬼仆旁邊,一探身進了車廂。
朱斯心里暗贊一聲漂亮,心說左千戶說的真是不錯,這黃雪梅功夫果然高,而且藝高人膽大,朱斯在馬車上甚至感受不到黃雪梅落下時的沖擊力,而且看黃雪梅這幾下流暢自然,仿佛走路一樣平常,以小見大,可見這黃雪梅自身本領(lǐng)到底有多高。
等朱斯進了車廂,便見黃雪梅和傅月池擁在一起,傅月池靠在黃雪梅懷里一邊哭,一邊訴說這幾日的遭遇,尤其是聽到了她家人遇害后的事。
黃雪梅又是安慰,又是幫傅月池打氣,眼看的傅月池的情緒一點點好轉(zhuǎn),甚至還被黃雪梅逗笑。
朱斯這才長舒一口氣,看來這步棋是走對了,順帶又是在心中猛夸這《千戶地書》的厲害。
沒錯,朱斯也被拐帶成了“左吹”,他這段時間除了日常聽左千戶講課以外,還被傅月池和鬼仆教授學問,傅月池還好,教些讀書認字什么的,但鬼仆則是資深“左吹”,教授知識的時候,不斷夾雜私貨,把左千戶吹的天上少有,地下全無,連帶著把《千戶地書》也吹成曠世奇書,當然,現(xiàn)在還要加上《千戶天書》。
朱斯每日聽左千戶那些離經(jīng)叛道的言論聽的懷疑人生,又被傅月池教授當下正統(tǒng)學問,兩相沖突,搞得朱斯現(xiàn)在都有點神經(jīng)質(zhì)了,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鬼仆還在一個勁的吹天地二書,因為鬼仆和朱斯地位相近,相處起來也沒有什么地位差距和隔閡,交流起來自然方便,而且朱斯也更容易理解,這樣一來,朱斯自然而然的全盤接受了鬼仆的“世界觀”,成為了“左吹”,而又因為朱斯同時被左千戶和傅月池教授知識,所以他對天地二書的理解也最為深刻。
《千戶天書》已經(jīng)損壞遺失,而且里面講的都是些具體的礦藏、民生之類的玩意,對朱斯的影響比較小,但《千戶地書·上篇》可是一些“思想”和“主義”,里面一些言論和說法簡直就好像在朱斯這個小腦袋里放了一顆炸彈,炸的朱斯暈暈乎乎,仿佛能聯(lián)想到無數(shù)東西,又仿佛什么都看不懂一樣,但結(jié)合平日里的種種,朱斯卻又發(fā)現(xiàn)這《千戶地書》上下篇好像可以適用在任何場合,任何地方。
剛才朱斯便是想到《千戶地書》的內(nèi)容,所采取的“自救措施”,眼看手段有用,朱斯自然要在心中吹一把左千戶,這可是“左吹”的習慣,由鬼仆傳下來的習慣。
坐回座位,朱斯翻著《千戶地書》,覺得剛才他的手段又像是上篇中的“轉(zhuǎn)移矛盾”,又像是下篇中的“圍魏救趙”,但仔細一想,又覺得都不像,便在心中再次感嘆此書的神奇,專心看起了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