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綱目紳一的“勢”是排山倒海,壓得人喘不過氣,那么此時朱斯身上所展現(xiàn)的勢,那便是天威浩蕩,無窮無盡,讓人難以反抗。
“般若巴嘛哄!”朱斯橫眉豎目,雖然寶相莊嚴,整個人的姿態(tài)仿佛入定的老僧,但他的面部表情和心情,卻是一種怒不可遏的狀態(tài)。
這種矛盾的狀態(tài)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人的身上,著實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現(xiàn)在卻沒人想摸朱斯的頭腦,在場的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著朱斯背后上空出現(xiàn)的兩尊金身佛像。
金佛寶相莊嚴,通體如同純金打造,在夕陽余暉的映襯下,散發(fā)出浩淼無垠的威嚴和氣勢。
這兩尊金佛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周身上下梵音籠罩,讓人一看就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這東瀛自唐以來,就深受佛教影響,一般的平民有事沒事就拜拜佛,見到如此兩尊金佛,一般的武士手中武士刀一松,雙腿顫栗,就準備往地上跪去。
這綱目紳一其實也差不了太多,直勾勾的盯著天空中的金佛,那金佛身上的氣勢是他萬萬比不上的,同樣的,過于依賴氣勢的綱目紳一此時被金佛身上的氣勢所震懾,呆呆的看著天空,絲毫提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不同于東瀛武士,傅月池他們看著天空中的金佛,簡直快要激動的哭出來。
他們自然認得這邊是左千戶的金身佛像法訣,一般情況下,只要喚出金身佛像,那么事情便能解決,這金佛之下,萬夫莫敵。
只不過在眼尖的傅月池和鬼仆眼中,這一大一小兩座金身好像有些不對。
這小號的金身臉上也是一臉怒意,看上去就像是要跟人拼命一般,但身形卻在空中盤坐,與這朱斯的狀態(tài)一模一樣,而后面那尊巨大的金佛,則更加接近左千戶平日里所召喚而出的金身佛像。
小號的金身佛像似乎有些后力不繼的情況,身上金光閃了閃,隨即,緩緩飄到朱斯身上,在朱斯皮膚上形成了一個淡淡的金色外衣。
而那尊巨大的金身佛像則忽然行動起來,雙手一招,兩把金色長刀憑空出現(xiàn)。
“般若巴嘛哄!般若巴嘛哄!”
朱斯雖然是左千戶正統(tǒng)傳承者,但招出金身佛像卻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完全不知道如何指揮,而且他和金身佛像之間好像也沒有左千戶口中那些什么似有若無的聯(lián)系。
但朱斯聰明機巧,他猜測自己這次喚出金身佛像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太過憤怒,所以當(dāng)下也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操作,只是不斷想著剛才甚至久遠之前所受過的種種委屈,不斷激發(fā)自身的怒意,一邊在嘴里重復(fù)著左千戶教授的佛門法咒。
仿佛這朱斯的方法真的奏效,天空中那尊約莫有四層樓高的金身佛像面上露著大慈大悲的面相,但手下卻黑的不行。
金身佛像雙臂一展,便仿佛遮天帷幕一樣,將整個天空完全遮蔽,緊接著,手中一對金劍攪,輕輕松松將圍住左千戶等人的武士嘍啰砍成肉沫。
金身佛像四下劃拉,又在地上犁了兩邊,像是在確保這些武士嘍啰完全死亡一般。
這個細節(jié)被綱目紳一看在眼里,心中莫名的涌出一絲希望。
金身佛像收劍而立,兩把長劍爍爍放光,一看便仿佛是天地至寶一般,讓人無法直視。
而接下來,這金身佛像要對付的,便是這綱目紳一。
“般若巴嘛哄!”朱斯在一旁嘶聲力竭的喊叫,仿佛想用這種方式讓金身佛像用出最殘忍最強大的招式一樣。
而金身佛像似乎也響應(yīng)了朱斯的喊叫,手中長劍一卷,狠狠砸向綱目紳一。
原本因為看到巨大的金身佛像而毫無反抗意志的綱目紳一,卻在忽然之間像是恢復(fù)了深知一般,手中武士刀轟然上撩,一股氣勢憑空而生,仿佛置之死地而后生一般,刺客綱目紳一身上的氣勢隱隱也有些突破。
“戰(zhàn)天一刀!”綱目紳一抬劍上撩,仿佛要將天空掀翻一般,無盡刀氣像是箭矢一般想金身佛像射去。
“嗡!”
仿佛是螳臂當(dāng)車一般,金身佛像長劍就算被無窮刀氣沖擊,但卻好像沒有收到阻礙一般,沒有停頓一絲一毫的朝綱目紳一斬去。
“二刀!”綱目紳一雙腳蹬地,整個人沖天而起,手中武士刀透露出一往無前的氣勢沖向金身佛像的金色長刀,與此同時,他的身后無數(shù)刀氣出現(xiàn),后發(fā)先至的朝著金身佛像射去。
“乒!”
金身佛像的金色長刀比綱目紳一的武士刀大了何止數(shù)倍,簡直就好像是牙簽跟筷子的區(qū)別,但此時,卻正是這根“牙簽”擋住了金身佛像的“筷子”!
“果然!”綱目紳一眼中神光一閃,在剛才看金身佛像屠戮自己手下的時候,這金身佛像似乎出現(xiàn)了一絲絲遲滯之感,綱目紳一就猜測朱斯對這金身佛像的控制并不完美,這也就是說,在對戰(zhàn)過程中,自己雖然占據(jù)劣勢,但在有心算無心之下,自己說不定能戰(zhàn)勝這尊金身佛像。
“嘎吱!”綱目紳一的身體在半空,本就難以借力,雖然暫時抵擋了這尊金身佛像一下,但也僅僅只是一下而已。
金身佛像手中長刀繼續(xù)斬下,將綱目紳一壓到地上。
但此時,打出膽氣的綱目紳一卻極其冷靜,揮出一刀,借力朝一邊躲開,緊接著,綱目紳一憑借敏捷的身手躲過金身佛像的攻擊,直直沖向朱斯。
“疾走居合!”
仿佛正如綱目紳一所想象的那樣,這朱斯或許是因為身受重傷,也或許是因為正在施法,總之現(xiàn)在的朱斯根本無法動彈,那也就是說,現(xiàn)在的朱斯毫無抵抗之力,這也就是說,只要殺了朱斯,一切就結(jié)束了。
綱目紳一眼神中露出如同餓狼一般的神色,這朱斯優(yōu)勢和弱點同樣明顯,這樣即“無法戰(zhàn)勝”,又“可以輕易戰(zhàn)勝”的敵人,簡直就是綱目紳一夢寐以求的,可以想見只要綱目紳一殺了朱斯,將那金佛身上的氣勢掠奪過來,哪怕只是掠奪百分之一,都足以讓綱目紳一的“勢之劍道”發(fā)生質(zhì)變。
朱斯同樣意識到了綱目紳一想要干什么,但此時他確實渾身無力,難以招架,只能拼盡全力大吼道:“般若巴嘛哄!”
“嗡!”
天地之間似乎又有響應(yīng),眨眼間,又是一尊金佛頂天立地的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伸出手掌朝綱目紳一按去。
“有死之榮!無生之恥!”綱目紳一雙眼瞪出血絲,看著金佛手掌的軌跡,腳下速度再次加快兩分,手中武士刀長刀出鞘,使出渾身的力氣砍向朱斯。
“嗡!”
天地間經(jīng)文念誦之聲爆響,忽然間,一個聲音從金佛口中念誦而出。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句佛門經(jīng)文,在金佛口中念誦出來后,聽起來卻覺得邪異非常。
在場眾人心中皆是一震,甚至包括朱斯也是精神恍惚,身上的金光都黯淡了不少。
那綱目紳一意志堅定,身形只是微微一頓便繼續(xù)揮刀向前刺去,但要的也正是他這一頓。
半空中金佛手掌忽然加速,轟然砸中綱目紳一的肩膀,綱目紳一努力閃躲,但金佛力大身堅,這一掌砸下,就如同大山轟然砸下一般,那里是能依靠躲避躲開的。
“噗呲!”
“噗嗤!”
兩個聲音響起,前者是綱目紳一手中長刀刺入朱斯胸口的聲音,而后者,則是綱目紳一被金身佛像的巨手拍沒半個身子的身響。
綱目紳一像是殘破的布娃娃一樣,朝地上倒去,但他的雙眼卻死死的看著朱斯身后的方向,口中用最后一口力氣說出三個字:“不……是……你……”
“南無阿彌陀佛!”
兩尊金佛不管綱目紳一說三個字還是五個字,金掌金刀像是不要錢一樣朝地上砸去,硬生生是把綱目紳一砸成了碎泥。
成埃落定,兩尊金身佛像一前一后背靠背坐在天空之上,宛如第二顆太陽一般,照耀著左千戶一行,仿佛在為眾人護法一般。
朱斯胸口又是被砍,又是被刺,此時早就支撐不住,昏死過去,而他身上的金色光芒也緩緩消散,金色的光芒最終有一絲絲滲入朱斯胸口的傷口中,幫助朱斯穩(wěn)住了傷勢。
過了一會,傅月池總算是恢復(fù)了些力氣,她受的傷似乎最小,但因為體質(zhì)和自身功力較差,所以這綱目紳一的一刀柄,也讓傅月池覺得五臟絞痛。
咬著牙爬起身來,傅月池先是去看了看朱斯,只見朱斯傷勢穩(wěn)定,只不過因為體力精神耗費太大所以才昏睡過去;而后才到鬼仆身邊看了看,只見鬼仆剛才已經(jīng)進行了相當(dāng)程度的自我療傷,身上傷口血液已經(jīng)止住,倒也算保住了一條命;最后才去看那野原燎,只見野原燎雙目怒睜,望著綱目紳一死亡的地點,已經(jīng)是死去多時。
“唉!”傅月池嘆了口氣,瞥了一眼還在站立在原地不敢動彈的李少存,倒也沒說什么。
這李少存不過是他們請來的翻譯,沒有義務(wù)和他們一起同生共死,能夠不逃跑,已經(jīng)算是勇氣可嘉,只要沒有臨陣反水,那便算是個好人。
李少存自己心里有鬼,他又何嘗沒有想過主動投降,甚至拿刀架在左千戶的脖子上向綱目紳一投誠。
只不過后來被野原燎的狠勁所感染,李少存也準備掏出刀子來一次死亡沖鋒,但后來發(fā)生的事實在出乎李少存預(yù)料,什么驚天刀氣,什么金身佛像,這讓李少存覺得自己是不是來到了某個奇怪的世界,到了現(xiàn)在,就算是大戰(zhàn)結(jié)束,李少存也還是尷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傅月池沒有再理會李少存,幫助鬼仆和朱斯稍微處理了一下傷口,又找了些傷藥幫助二人療傷,之后才踉踉蹌蹌的拿起一把刀,坐在左千戶和傅月池身前,幫助他們護法。
“唉?!弊笄艟镁脽o語,心中一萬個后悔,自己怎么這么不小心,搞得現(xiàn)在整個團隊像是快要被團滅了一般,要不是最后朱斯念動咒語,引動左千戶靈臺靈山,招出兩尊金佛,估計他們這一次就交代了。
感受著體內(nèi)四處流竄的熱流,左千戶感覺到身背后黃雪梅的雙手滿手濕漢,她按在左千戶背后的手臂也在不斷顫抖,看情況,是支撐不住了。
左千戶搖了搖頭,天空中兩尊金佛應(yīng)該可以震懾宵小,現(xiàn)如今眼看就天黑了,再拖下去恐怕再有什么變化。
“唉,看天意吧?!弊笄魪埧谀?,“大威天龍,世尊地藏,般若諸佛,般若巴嘛哄!”
左千戶渾身氣力都在體內(nèi)和毒素做斗爭,雖然張開了嘴,但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這也是左千戶可以開始沒有招出金佛的原因,直到后來,左千戶借著朱斯的聲音余音,這才喚出金佛。
然而在喚出金佛,左千戶才發(fā)現(xiàn),這咒文是必要的,但念誦的方式卻可以不止一種,或許也是因為左千戶對金佛的體悟太深,這左千戶后面再次召喚出的金身佛像,也是憑借默念的方式召喚出來的。
而剛才朱斯或許也是借著左千戶靈臺靈山的光,竟也招出了一個小號的金身佛像,到最后卻因為后繼無力,化為金色光芒包住朱斯,幫助他緩解傷勢。
而朱斯金身佛像的變化,也為左千戶提供了良好的思路。
再次召喚出一尊佛像,而左千戶的金身佛像如果不刻意控制,那都是四五層樓那么高的。
左千戶憑借意念將這尊新的金身佛像緩緩壓縮,并將金身佛像融入到自己的身體里。
心念一動,左千戶再次召喚出一尊金身佛像,并控制著這尊新的金身佛像融入到黃雪梅的身體里。
在外人看來,只見左千戶所在的這片空地上不斷閃爍著金色的光芒,一尊尊法天象地的佛像憑空出現(xiàn),又緩緩消失,仿佛在為左千戶等人護法巡邏一般,某些藏在森林這種圖謀不軌之人眼神閃爍幾下,便悄聲退去,不敢再打主意。
而在左千戶和黃雪梅體內(nèi),卻恍如干枯的河流里涌出滔滔江水,金色的能量在兩人體內(nèi)奔流不息,竟隱隱傳出風(fēng)雷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