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手里拿的是一塊男子束發(fā)的玉冠,這塊玉冠是程之才之物,馬氏自然認識,她昨晚還看到程之才戴在頭上,這會突然出現(xiàn)在杜若手中,她十分驚疑。
“這這是什么意思?”
馬氏緊盯著杜若,一時有些想不通杜若此舉何故。
杜若輕輕把玉冠放在馬氏旁邊的桌子上,不緊不慢道:“都說程家家規(guī)森嚴,我看也不過如此。昨晚你們家大少爺徹夜未回家,你們都不知道的嗎?”
杜若說完,馬氏心中疑惑起來,連忙對身邊管家詢問,管家卻說大少爺昨晚并未外出,他親眼看到大少爺在天香樓睡下的。
程家宅邸占地極大,其中院落別苑很多,天香樓就是其中之一別苑,不過馬氏聽到程之才在那邊睡,微微皺了皺眉,因為天香樓隔壁就是程家老爺?shù)谖宸啃℃〉钠?,雖說隔了面墻,但距離太近總是不妥。
但馬氏也未多想,蘇八娘病重,程之才也不回他的東院,要么睡書房,要么就只能借宿別處。
看了眼似笑非笑得杜若,馬氏突然想到了什么,連忙指使管家道:“快去看看大少爺起床了沒?”
不一會兒,管家驚慌進來,在馬氏面前小聲嘀咕了一句,還拿出了一張紙條,馬氏看到那紙條后驟然色變。
昨晚杜若派上官金鎖把程之才擄走了,還在房間里留下了一張紙條,只寫著“借你家大少爺一用”這幾個字。
此時,杜若先拿玉冠出來,馬氏就算是再笨,也知道程之才是被誰“借”走的了。
“杜若,你安敢如此!”
馬氏憤怒的站起來,指著杜若,眼神似乎是要把杜若吃了,但馬上她就把矛頭對準蘇洵:“姓蘇的,你竟敢指使外人綁架之才,你可知這是重罪!若我報官,你全家以后都別想?yún)⒓涌婆e!”
她知道奈何不得杜若,所以挑軟柿子捏。
蘇洵也沒想到杜若居然已經(jīng)把程之才給綁了,他和蘇軾蘇轍驚訝的看了看杜若后,眼神由驚轉喜。
杜若這一招太絕了,他們知道該怎么做。
“程夫人,你說什么我聽不懂!快把我女兒交出來!”蘇洵一臉豪橫。
“你……”
馬氏指著蘇洵氣紅了臉,杜若在一旁幽幽道:“程夫人,你兒子眠花宿柳徹夜不關我們的事,我們是來接人的,興許你交了人,你大兒子就能回來呢?若是再拖延下去,這受苦最大的,不一定是我蘇姐姐哦?!?p> 此言一出,馬氏臉色刷一下白了,她聽出杜若話里的威脅,對杜若咆哮道:“死小子!你敢傷我兒子,我和你沒完!別以為你爹是轉運使就沒人敢告你們!不要過分了!”
杜若冷冷看著她:“只許你們程家對別人過分,不許別人對你們過分嗎?”
這句話說出來后,身后蘇洵心中大呼痛快,杜若說出了他心中憋了好久的話,他心中對這個準女婿越發(fā)喜歡了。
“休要廢話,快讓我們?nèi)ソ犹K姐姐,否則下次送來的就不是玉冠了,說不定是手指頭,甚至整雙手!”
杜若懶得和馬氏扯皮,直接震聲威脅,嚇得馬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在場的程家下人也都噤若寒蟬。
他們程家何等豪門,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登門耍橫,偏偏還沒人敢怎么樣他。
只因為此人是“杜佩魚”,家中背景遠超程家。
“你敢動我孩兒一根汗毛,我定不和你善罷甘休!”
馬氏氣的渾身發(fā)抖,但狠話放完后,還是咬牙命人帶杜若蘇洵他們?nèi)ソ犹K八娘。
“在家老實等消息,待會官府的人會把你兒子送回來?!?p> 杜若離開客廳之前,撂下了這樣一句話。
客廳內(nèi)的程家人個個變了臉色。
囂張!
太囂張了!
綁架人家大少爺,非但上門威脅,還肆無忌憚到讓官府的人成了幫兇!
還有王法嗎?
這眉州城,難道姓杜?
程家人在眉州繁榮百年,還是第一次嘗到這種被欺負的滋味,但偏偏他們無可奈何,只能打落牙齒往肚里咽。
另一邊,杜若蘇洵蘇軾蘇轍帶人小心翼翼的把奄奄一息的蘇八娘接上了馬車,到了車內(nèi)蘇洵忍不住掀開蘇八娘衣袖,看到了她胳膊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淤青,一時間心疼的老淚縱橫,壓抑著聲音慟哭起來。
“杜若,那程之才在哪,我要去殺了他!”
回去的路上,蘇軾蘇轍恨的牙根癢癢,已然失去了理智。
杜若勸了他們一番,最后說:“兩位哥哥放心,待會我一定把他送到府上!”
終于將蘇八娘帶到了蘇宅,回家后程氏和蘇小妹看到蘇八娘身上傷痕,自然又是一番哭泣,對程之才一番痛恨,但眼下救治蘇八娘才是重中之重。
杜若請來了李大夫,李大夫說蘇八娘身上傷痕雖多,但總算沒有傷到筋骨和臟腑,若是用對藥,早好了。
他說完,蘇家人又對程家恨之入骨起來。
這么看來,之前程家因怕蘇八娘受傷的事情敗露,怕是一直按照風寒病給蘇八娘吃的藥,并不是傷藥,所以蘇八娘身上傷勢才直到現(xiàn)在都幾乎沒怎么好轉。
這是存心想害死蘇八娘啊!
說他們狼心狗肺都是夸他們!
“我去把程之才帶來!”
程氏和蘇小妹在內(nèi)院給蘇八娘喂傷藥,照顧她。前廳,杜若不等蘇洵發(fā)話,直接離開,沒過多久就把五花大綁的程之才給帶到了蘇家客廳。
“孽畜!你好狠毒啊,竟敢敢對你表妹下如此毒手?”
一見到程之才,蘇洵立刻血灌瞳仁,抽起早已準備好的竹條,對他劈頭蓋臉的抽了起來。
打的程之才嗷嗷慘叫,不斷求饒。
然而蘇洵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一旁蘇軾蘇轍也你一腳我一腳的踹著,踹的程之才東倒西歪。
但他們父子三人畢竟是文人,下手沒什么力道,又偏偏生性仁厚,所以打了程之才半個時辰,居然連鼻血都沒打出來。
程之才身上的傷痕,也多是些皮外傷罷了。
“讓他滾,我不想看到他!”
蘇洵丟下竹條,他其實也不想讓杜若為難,畢竟綁架程之才這事可大可小,真鬧大了,杜守義也未必能幫他摟的住。
杜若知道后門程氏正在偷偷看著這一切,她雖也恨程之才對蘇八娘下毒手,可真看到程之才被打的嗷嗷叫,她還是面露不忍。
畢竟是她娘家侄子??!
所以,杜若只是在一旁看,壓住了想補兩腳的沖動,蘇洵發(fā)話后,他老實的把程之才帶走。
蘇洵蘇軾蘇轍他們打程之才程氏不會怪他們,但自己若是也動手,難保程氏不會心里不舒服。
自古丈母娘都難纏,杜若才不愿得罪她。
不過把程之才帶出蘇家后,杜若并沒有直接把他送回程家,他總感覺這樣太便宜程之才這人渣了。
非得讓他吃點苦頭不可!
“少爺打算怎么整治這廝?”上官金鎖問道。
“還沒想好,你有什么好辦法嗎?”
“我的辦法很多,但都會留下傷?!?p> 上官金鎖顯然知道杜若在糾結什么,杜若想狠狠整治程之才,卻又擔心下手重了,蘇小妹母親不答應,程家那邊得知后,也會鬧騰。
平白惹麻煩。
杜若搖搖頭,轉而問上官:“先生當初說他野獸之相,我還以為你是故意羞辱他,現(xiàn)在看來,他真的是野獸!”
“此人面相藏兇,做出這等事一點也不奇怪,只是在下沒能盡早提醒少爺,是我失職。”上官金鎖對杜若作揖。
杜若擺擺手,沒有怪他,他只是個外來的護衛(wèi),之前未必知道程之才妻就是蘇小妹姐姐。
“還有件事要告訴少爺。”
“什么事?”
“我昨晚去擒程之才時,他身旁睡著一位女子?!?p> 杜若呵呵一笑,沒有在意,這種豪門大戶外面風光,其實里面骯臟事多了去,程之才身為程家嫡出大少爺,多少侍女丫鬟都想攀他高枝,他偶爾睡幾個也算正常。
不說程家了,就是杜若,記憶中家里也有丫鬟曾勾引過他,只是以前的他懵懂無知,沒有中招。
再加上柳氏治家甚嚴,后來這些懷心思的丫鬟們,都被清理了出去。
所以杜若對程之才這種事,不感興趣,不想知道。
可上官金鎖又道:“看那女子,似乎不是程家尋常丫鬟。”
“怎么看出來的?”
杜若挑眉問道,他想那女子和程之才睡的時候,莫非還穿著衣服?
“肚兜,是綢緞面料,上面用金線繡著鳳?!鄙瞎俳疰i坦蕩蕩道。
杜若古怪的看了上官一眼,心說你這貨懂得挺多嘛!
確實,綢緞金線肚兜,就算是王府里的丫鬟也用不上,這樣想想,程之才睡的女子在程家地位不低。
而程之才并未納妾,所以……
杜若玩味的笑了笑,心說莫不是像《紅樓夢》里焦大說的那樣?
想起《紅樓夢》,杜若又想起賈寶玉,想起賈寶玉,又想到秦種,接著又想到……
“我知道該怎能整治程之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