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季雅覺得李諾的眉眼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感覺，總讓人不敢正視。而他的唇角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微微往上有個(gè)小小的弧度。就像在笑一般?？勺屑?xì)看看，他卻又是沉默的。
季雅看了很久，直到李諾伸出手，捏捏她的臉，她才驀一下反應(yīng)過來，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想了想，趕緊把東西往李諾身上一推，倒頭睡下去翻了個(gè)身，用背對著李諾。
“睡……睡覺！”
過了一會，李諾沉沉的聲音響起來。
“李諾——難看。”
季雅一愣，回過頭去，看見李諾厭惡地盯著水里的自己，摸著那張讓她驚艷的臉，喃喃自語著。季雅重新?lián)纹鹕恚粗钪Z。
“為什么說自己難看？”
“像——媽媽，他們說，難看?！崩钪Z抬起頭，露出一抹不知是苦笑還是別的什么的表情。
季雅心里糾了下。
“誰說你難看了？”
“他們?！?p> “他們是誰？”
“村子……”
李諾的聲音小下去，搖搖頭，有些煩躁地摸摸臉，胡亂抓了把地上的土往臉上亂抹。
季雅皺起眉頭，抓住他的胳膊，止住了他的動作。
李諾的臉上東一塊西一塊腌臜著，季雅輕輕用手沾著水重新幫他擦洗。
“不許說自己難看，誰說你難看了，不知道多帥。”
李諾盯著他沒出聲。季雅的動作越發(fā)輕緩。
“那些家伙肯定是你嫉妒你和你媽好看才這么說你，你也是，人家說什么就信什么，你這張臉到我們公司去，那肯定是一年內(nèi)火遍全國。”
“季雅……討厭？”
“不討厭。我干嘛討厭這么好看的人，真是?！奔狙庞中?，停下手，抓著李諾的手低頭看著他的手紋，“喲，斷掌。斷掌的人好像命都挺硬很苦的，以后你可別克我?！?p> “??？”
“沒什么沒什么，”季雅搖搖頭，又抬起臉盯著他，“你說，我好看不？”
李諾呆呆地點(diǎn)點(diǎn)頭，伸手摸摸她的臉。
“你也好看。以后學(xué)我這樣，弄干凈了，更好看。”
李諾皺眉，猶豫著什么。季雅不知自己怎么回事，一下愛心泛濫，伸長胳膊環(huán)住了李諾的腦袋，跪在她面前，將她的腦袋緊緊抱著。
“李諾，我也不叫你野人了，生氣的時(shí)候不算。你真的挺好看的，別再弄臟自己，沒意思。人家想說就說，還有人想殺我呢，我還不是一樣這么活的開開心心的。明白么？以前的事情別想了?！?p> 李諾在季雅懷里嗚嗚兩聲，也不知聽懂沒有，卻只是同樣伸出胳膊，抱住了季雅的腰。
第二天一早，季雅在一片嘈雜聲中醒來。睜開眼睛，照例看見那只喜歡偷襲她的松鼠。李諾背對著她不知在做些什么，她把松鼠從臉上抓下來甩開，湊個(gè)頭過去看，發(fā)現(xiàn)李諾手里拿著大片的樹葉和枝條正忙著編東西。
“野——李諾，干嘛呢？”
“醒了?！崩钪Z回頭看看季雅，笑了笑，指指邊上的三個(gè)鵪鶉蛋，“吃。”
季雅拿起，還是熱乎的。
“看不出來啊，你吃東西倒是挺營養(yǎng)的?！闭f著，季雅在一邊的石頭上敲開蛋殼，慢慢小口啃起來。
等季雅吃完兩個(gè)，李諾興高采烈地轉(zhuǎn)過身，手里拎著那些樹葉編成的東西遞給她。
“穿。”
季雅一愣，指指自己。李諾點(diǎn)點(diǎn)頭，咧出個(gè)笑來。
季雅趕緊吃完鵪鶉蛋，胡亂抹了把手，接過來看。
那是一件簡陋的，由樹葉，藤蔓還有動物皮毛編成的勉強(qiáng)可以算得上是衣服的東西。
李諾高高興興地打量著季雅，季雅轉(zhuǎn)過身套在頭上試試，意外地合身。
“送給我？”
“恩恩。不冷。”
“……你編了多久？”
“三天?！?p> “……真是的?！奔狙判÷曕洁炝讼?，左右看看，那草衣服帖地貼在身上，“很合身嘛，謝謝?！?p> 李諾見季雅喜歡，雀躍地跳起身，圍著季雅左右看了兩三圈，拽住季雅的手。
季雅有些難為情，不好意思抬頭盯著李諾，可低下頭去，周圍又圍著一圈被翔圈養(yǎng)起來傻乎乎跟著樂的后備糧食。
等李諾跳夠了，欣賞夠了，季雅一把拽住他，止住他的動作。
“今天帶我去打獵吧，我不能老是讓你養(yǎng)?！?p> “你，不行。”
李諾忽然不樂了，沉下臉堅(jiān)決地?fù)u搖頭。
季雅急了，皺起眉提高聲音。
“為什么我不行？你看不起我！”
李諾不說話，也不理季雅，一個(gè)勁地?fù)u頭不同意。
季雅生氣了，甩開李諾的手蹲在邊上發(fā)悶。
季雅打算讓李諾帶著自己出去走走，盡快熟悉地形，然后掌握時(shí)機(jī)趕緊從這里逃出去。
可若李諾固執(zhí)地不帶她去，就以為著她必須得在這個(gè)莫名其妙的地方待上一輩子。
恐懼夾雜著焦慮襲來，季雅鼻子一酸，不知怎么又開始想哭。
她狠狠揉揉眼睛，背過頭去不理李諾。
沉默的氣氛維持了一會，李諾走到季雅身后，抓住季雅的肩膀迫她轉(zhuǎn)過身。
季雅扭開頭不看他，兩只眼睛紅通通的。
李諾盯著季雅好半晌，嘆了口氣。
“兔子?！?p> “你才是兔子！”
李諾伸出手揉揉季雅的腦袋，季雅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的掌心晃了。
“打獵，危險(xiǎn)。”
“那你還不是照樣去！”
“我，結(jié)實(shí)?！?p> 李諾伸出胳膊比劃一下，季雅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臂，有些惱羞成怒地把手藏在身后。
“你在我怕個(gè)P，你難道會丟下我一個(gè)人跑？我不管，你必須帶我去！”
“不帶?！?p> “你瞧不起我！可惡?。 ?p> “沒有?！?p> “什么沒有！你就是瞧不起我！太可恨了，不理你了！你愛去哪里去哪里好了！”
說著，季雅一埋頭，把臉藏進(jìn)自己的胳膊里抱著。李諾為難地盯著她好一會，低低地又嘆了口氣，湊上前聞聞季雅的頭發(fā)，伸出手抓了抓。
“帶你去，不搗亂。”
“你……你真的帶我去？”季雅一驚，趕緊抬起頭來看著他。
李諾忽然湊上前咬了她的嘴一口，再嘆口氣。
“不搗亂?！?p> “不搗亂就不搗亂……你，你占我便宜干什么??！”
季雅一愣，雖然心知那是李諾學(xué)著動物們做的動作，沒有特殊含義，可臉還是不爭氣地紅起來。她氣鼓鼓地趕緊推開李諾，起身拉拉那件才給他做好的衣裳，一個(gè)人調(diào)頭大步往前走。
“還說不讓我搗亂，到時(shí)候你遇著危險(xiǎn)可別求我！”
跟著李諾才跑了半天，季雅就后悔了。腰酸背疼腿抽筋不說，那個(gè)野人還一個(gè)勁地在前面用一種哀怨的眼神盯著她，就像她拖了多大的后退一樣。
季雅跪坐在地上，一邊使勁呼氣一邊可憐兮兮地揉著自己剛才被樹枝刮破的腿，一道一道紅色的橫杠杠，看著都叫人膽寒。
“走不動了……”
季雅苦哈哈地看著李諾，憋著嘴。
李諾皺起眉，叉著腰四周走走看看，又逛回來。
“背？”
“不要，你背著我還怎么打獵。”
李諾想想也是這個(gè)理，眉頭皺得更深。
“等。”
“你要丟我一個(gè)人在這里？？不行！”季雅一聽急了，趕緊站起身抓住他的胳膊不讓他走。
李諾癟癟嘴，安慰地摸摸季雅的頭，把她的手拉開。
“不怕。”
“你當(dāng)然不怕了??！有本事你來試試??！”
季雅瘸著一條腿緊緊拽住翔不撒手。
李諾轉(zhuǎn)過身狠狠抱了她一下，勒得季雅差點(diǎn)失去意識，等他恍惚地回過神，發(fā)現(xiàn)李諾把她在胳膊下，正艱難地爬在一棵樹上。
“你……你干嘛？”
季雅嚇了跳，也不敢動，只能緊緊摟著李諾的腰。
“上面，安全。”
李諾費(fèi)力地停下來，轉(zhuǎn)過頭對她鼓勵(lì)地笑笑，然后接著往上爬。過了會，李諾一手攀住棵較粗的樹枝，把季雅整個(gè)人撩上去。季雅攀著樹枝連眼也不敢張，整個(gè)人哆嗦地貼在樹干上。
“乖，等我。”
李諾再摸摸季雅的頭，順著樹干又爬下去。季雅閉著眼不敢說話也不敢動，想拉李諾也騰不開手，一個(gè)人委屈地蜷縮著，只能愣愣地聽著李諾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她不甘心地抱緊樹干，一種從未有過的被遺棄的感覺忽然從心底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