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守望下的離開
尖叫聲在午夜的上空回響,“唰唰”的開窗聲補上了接下的曲譜,居民們畏畏縮縮的躲在窗戶后,既好奇又恐懼的向著外面張望,在他們身后的電視屏幕上,赫然都是同一副畫面。
畫面中,達古巴模糊的身影懸浮于大地之上,睥睨的目光俯視著下方的一切,指尖轉動的碎片,決定著每一個人的命運。
這是南波重工扶持的電視臺播報的新聞,算是對先前發(fā)生的一系列事件的解釋,南波重三郎沒有再選擇隱瞞怪物存在的事實,對火野一的失望,以及義子差一點的死去,都讓他決定將血淋淋的事實告訴百姓,并且成功的讓以火野一為首的政府受到了民眾的質疑,對火野一這次連任造成了極大的阻礙。
人們都在等待火野一的答復,代表政府的答復。
而除了這件事外,人們現(xiàn)在另一件關心的事無疑就是新聞中提到的“怪物”。這個詞語既讓他們陌生又熟悉,上了年紀的中年人一聽到這個詞語不禁回想起小時候看的一些報紙,上面煞有其事的描寫這一個叫做“假面騎士”的英雄,在黑夜的都市里與一些改造怪物戰(zhàn)斗的報道。
因為這些報道描寫得過于真實,以至于當時的孩子們紛紛結伴,在夜晚去城市里的陰暗角落“探險”,雖然沒有見到所謂的“假面騎士”,但這份“冒險”的經(jīng)歷無疑是讓他們快樂的。
可自然隨著這種情況久而久之的出現(xiàn),孩子們的家長便不開心了,出于對孩子們“安全和學業(yè)”的考慮,他們聯(lián)合起來舉報了這些報道“假面騎士”戰(zhàn)斗的報社,而奇怪的事出現(xiàn)了,本來對于民間新聞行業(yè)不大關心的政府,這一次卻出奇的贊同家長的行為,甚至家長們舉報信剛到政府的郵箱,政府封停報社的人就出動了。
現(xiàn)在回想總是讓人感覺,當時的政府其實就是在等一個理由,一個封停這些報社的理由,而背后的原因或許就是報紙上那所謂的“假面騎士”……
隨著年齡的增長,當時的孩子們已經(jīng)步入中年,一些東西本該隨著時間淡去,可童年中的快樂時光卻像是刻在了DNA里,一旦響起,便再也抑制不住好奇的心,而這一次他們終于得嘗所愿,親眼見到了“怪物”。
小煦驚恐的看著水潭中自己的樣子,灰白的手搭在臉上,用力的撕扯著,想要把這張不屬于她的臉取下。
“是怪物!真的是怪物!”
不知道是哪家住戶最先喊的,本已經(jīng)安靜下來的夜空隨著這道聲音的響起,又一次變得嘈雜,彌漫著各式各樣對見到未知的驚喜,對此刻安全的擔心以及哪最深切厭惡的情緒。
“咔擦!咔擦!”
手機自帶相機的閃光燈照亮了這條不寬的街道,拍照間,有些人甚至拿起了酒瓶子,朝著他們拍照的焦點扔去,口里喊著“怪物去死吧”等最是惡劣的話語,彰顯著自己的勇敢。
人們既害怕著“怪物”,卻又因為人多的緣故,莫名的壯起了膽子,似乎他們現(xiàn)在正在做著一件了不得的事,就像是在動物園中見到老虎后,對老人口中老虎兇猛的不屑。
可他們卻忘了,老虎的力量可以被籠子關住,可有些力量卻是籠子關不住。
小煦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酒瓶子砸在了她的背上,她的額頭上,四分五裂,瓶中殘存的酒夾雜著一些細小的碎片遺留在她的身上,伴隨著四周不間斷地閃光燈,聚集著照在她前傾的身子上,液體自帶的反光令她濕淋淋的身子看起來是那么的單薄,那么的狼狽。
屋外的吵鬧聲驚動了屋內的天理,天理本就緊皺的眉頭此刻更加難看,把手從身旁的小煦的懷抽出,向著落地窗前走去,他要看看是哪個怪物那么不長眼敢在他最不開心的時候來。
“咣當!”
落地窗被天理猛地拉開,目光冰冷地向外望去,腰間的腰帶從厚厚的羽絨服下露出了一角。
聽到了落地窗打開的聲音,柵欄外正在被四周居民“討伐”的小煦渾身顫抖,艱難中緩緩抬起了頭,朝著柵欄對面看去,目光中帶著希冀和淚水,可更多的卻是害怕,她害怕讓那個人看見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她害怕他認不出她。
兩道截然不同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當天理看見怪物的模樣時,血液中那股至親的波動感頃刻間沸騰,本來冰冷地面孔在這一刻只剩啞然和痛苦。
同樣在這一刻,小煦目睹了天理的表情變化,她熟悉這代表著什么,天理認出了她,本來害怕的眼神突然間被希望占據(jù)。
只見小煦一步一步向著柵欄走去,抓著柵欄的鐵架,布滿了潔白羽毛的手穿過鐵架的縫隙朝著天理的方向伸去,她的目光是那么渴望,那么渴望天理能夠來握住她的手。
天理動搖了,他的身體微微朝著前傾,一瞬間他的靈魂仿佛徹底回到了原來的天理,而并非流星塾哪一夜后的“天理”。
可就在天理即將邁出哪一步時,一聲擔心十足的“哥哥不要”從他耳邊響起,緊接著他感覺到自己被人從后面緊緊抱住,一滴滴淚水從浸濕了他的后背。
天理的目光恢復了原來的神采,這一刻他的靈魂變回了“天理”。
天理看著柵欄外的怪物小煦,目光充斥著冷漠和厭惡,宛如真的是在看一個丑陋的生物般,充斥著鄙夷的態(tài)度。
然后在柵欄外小煦絕望以及難以置信的心碎目光下,天理毫不猶豫的轉過身,抱住了從后面環(huán)腰抱著他的小煦,將她的頭貼在了他的胸膛,然后“唰”得一聲關上了落地窗連帶著阻隔屋外視線的窗簾。
柵欄外,小煦的手呆呆的停在半空中,她瞳孔中的哪道屋內的光亮在窗簾合上的哪一刻徹底消失,連帶著她心里的那抹光亮。
“滴度,滴度!”
警鈴聲從遠處傳來,最初哪位被嚇著的巡警此刻正拿著對講機,躺在雪地里,焦急地朝著對講機另一頭催促著。
怪物小煦偏過頭看了眼這位巡警,巡警還以為這個怪物要殺了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取出了腰間的小左輪,可他沒有注意到小煦的目光,此刻猶如死水一般。
只見怪物小煦從柵欄里抽出了手,趔趔趄趄的朝著街道另一頭走去,行進間她的步伐越來越快,而她的口中,粗喘的抽泣聲也越來越響,很快附近的居民便看不見消失在了黑夜街道中的小煦,只是那空氣中悲傷欲絕的哭泣聲卻久久不能平熄。
屋內,小煦靠在天理的懷里,她不知道,為什么她剛剛會那么焦急地想要緊緊抱住天理,只是內心一直有一個感覺,如果天理剛剛朝著哪個怪物走去,那么她可能就會失去天理,出于對怪物的害怕,對天理安危的擔心,以及她內心的感覺都迫使她做出了這個動作,她不想失去哥哥。
天理的胸膛很溫暖,可小煦卻發(fā)現(xiàn)上方有著液體滴落,小煦茫然的從天理懷里抬起頭,卻看見天理既然哭了,沒有絲毫表情變化,只是淚水不斷從他眼眶中流出。
“哥哥,你這么了?是不是那個怪物對你做了什么?”
小煦擔心的問著,生怕天理出事。
天理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緩緩拉開了和懷里小煦的距離,轉身朝著屋外走去,行進間平靜地說道。
“我沒事?!?p> “可你這是要去哪?”
“傻瓜,剛剛不是有警鈴聲響起嗎,警察肯定來了,加上那只怪物是離我們家最近,我肯定是要和警察他們解釋,省得他們來家里,影響樹花睡覺,她今天看起來真的累了。我這邊時間可能會有點久,你早點休息。”
“哥……”
“咣當?!?p> 小煦還想說什么,可天理先她一步關上了門,離開了家。小煦聽著關門聲,表情略顯苦澀又無奈的收回了嘴邊的話。
她想說的是,路上小心……
……
凌晨的夜晚,小煦在黑暗的街道上瘋狂的跑著,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屬于哪里,她只是任由身體使喚,朝著命運的方向跑去。
望著眼前熟悉的破舊建筑,小煦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既然又回到了她先前離開的公寓,公寓的哪一間她熟睡這么多天的房間,此刻的燈光正是閃亮著,宛如黑夜間的燈塔,指引著海面上迷失的行人。
小煦呆呆的朝著這道光走去,每一次靠近她仿佛都感覺自己的內心平靜了一些,而她怪物的身軀也在這股平靜下漸漸退散,一點點的露出了她人類的樣子。
當小煦走到最初的門口時,她才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恢復了人類的形態(tài),她感到驚訝,同時也對屋內的存在感到了好奇。
小煦將手搭在門上,輕輕敲了敲,可就在她的手指剛碰上門的一瞬間,門緩緩朝里面打開了,門并沒有鎖。
小煦驚訝的看著敞開的門和那狹小的能一眼望到底的走廊,走了進去,當她穿過廚房和廁所后,來到了臥室,看見了一名留著偏棕色半長發(fā),身材高大勻稱的男子背影,正在有條不紊的往旅行包里收拾著衣服。
“你回來了?!?p> 乾巧沒有回頭,卻像是猜到了是誰。
“你這么知道我會回來,你究竟是誰?我又是這么了,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小煦的問題很多,情緒也很不穩(wěn)定,就像是溺水的人見到一棵漂浮的木頭,竭盡全力想要抱住。
乾巧停下了手里裝衣服的動作,沉默了一會,語氣蕭瑟地說道:“你和我一樣,其實都已經(jīng)死了。”
“什么?”
“那一天晚上,在流星塾?!?p> “嘭?!?p> 小煦癱坐在地上,乾巧的話宛如一把鑰匙,打開了小煦腦海遇到危險時自我遺忘的記憶。
這一刻,小煦什么都想起來了,流星塾中的怪物追殺,乾巧變成的狼怪人救了她和真理,可最后還是沒有躲過在流星塾外等待的那個如龍一般強大的怪物,她和真理都死了。
“我感覺到了你在死亡哪刻內心的強烈不舍,那時候我就知道你會變成奧菲以諾,所以我?guī)е闾铝藨已?,只是我沒能救你的朋友,對不起?!?p> 乾巧走到小煦身邊,蹲了下來,看著小煦煞白的臉蛋,眼光中充滿了歉疚。
“可以借你的肩膀給我靠一下嗎?”
乾巧面對小煦的回答愣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兩人靠著床坐在墊子上,小煦歪著頭靠在乾巧的肩膀上一同看著窗外的高樓環(huán)立,乾巧緩緩開口道。
“你已經(jīng)見過了嗎,你的那份不舍?”
小煦聽著凄涼地笑了,語氣悲涼地說道:“對現(xiàn)在的我來說,還能有什么不舍呢?你也跟我一樣吧,那樣的事情,你也遇到過吧。”
乾巧點了點頭,雖然小煦沒具體說是什么事,可乾巧明白,因為他曾經(jīng)也經(jīng)歷過。
一番對話落下,小煦忽然開口問道:“為什么你知道我會回來?”
“因為我有給你留燈?!?p> “可城市里現(xiàn)在亮的燈也不少呀。”
小煦從乾巧肩膀上抬起頭,疑惑的看著乾巧,此刻她的神情已經(jīng)比最初好多了,臉上也恢復了不少紅潤。
乾巧笑著搖了搖頭,目光望向屋內上方掛著的燈,風祭澈和響叔的背影緩緩在他眼中浮現(xiàn)。
“不一樣的,因為這盞燈里包含著守望?!?p> “守望?”
“沒錯,對同伴的守望?!?p> “同伴,你真的把我當成同伴嗎?我可是怪物呀?!?p> 小煦的驚訝讓乾巧啞然失笑,隨即正色的看著小煦,認真道。
“我們是一樣的人,是人類,你如果對自己究竟是怪物還是人類還有迷茫,不如跟著我離開京都一段時間,在這里你始終還是有那份不舍,離開這里,或許你會得到答案?!?p> 小煦怔怔的看著乾巧良久,點了點頭,她確實需要去正視自己,也確實要離開天理了。
……
公寓遠處一處高樓上,天理變身為KABUTO,站在樓頂,借著KABUTO的視力加成望著公寓窗戶里的小煦,目光里充滿了不舍和自責。冷風從他身前吹過,吹散了身后一灘灘沙子,沙子在風中成了飛灰撲在了喘著粗氣的北條身上。
北條扶著胸口,忌憚地看著前方KABUTO的背影,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倒了八輩子霉,每一次執(zhí)行任務都會碰見一個殺星,而眼前的這位算是第二次碰見了。
本來他剛從達古巴手里逃走沒多久,剛回到酒吧就受到了回收delta腰帶的消息,并且獎勵的條件是誰取回delta誰就可以擁有它。
北條自然不想放過這個機會,他得知擁有delta腰帶的家伙也是奧菲以諾,不過并沒有加入SmartBrain,屬于編外的,殺死隨意,而且最重要的是對方似乎在首府戰(zhàn)斗過,身體還沒有恢復好,正是虛弱的時候,這不正好趁他病要他命嗎。
有這個想法的奧菲以諾也不少,不過誰讓他北條是幸運四葉草,來參加這次行動里實力最強的呢,所以他可以說是信心滿滿了,本來一個小時前就要動手了,可中途他們看見一個從沒見過的奧菲以諾朝著目標住的地方跑,他們還以為是哪個家伙想吃獨食,打算袖手旁觀,正好看看目標還有多少實力,順便耗耗目標體力。
可驚奇的事來了,這只奧菲以諾到了目標住處的門口,變成了人類,而這個人類北條自然再印象不過,不就是哪天流星塾內被一個身披紅色金屬裝甲的家伙帶走的人嗎,也是他那晚的獵殺目標中多出的一位,可他自然是不敢聲張,一是畏懼哪個紅色家伙的實力,二是怕北琦哪個瘋子拿著件事找他麻煩,所以就沒有聲張,幸好對方也是多出來的人,不在名單之上。
可那晚是那晚,今天是今天,北條一看見小煦,渾身就起了雞皮疙瘩,他的第六感立刻告訴他事情不妙,可就在他打算溜走時,身后那幫一同來的奧菲以諾連慘叫聲都沒發(fā)出來,就一個個變成了沙子,而他反應快點,及時防御,但也重重挨了一腳“Rider KICK”。
隨著一聲“clock over”結束,北條又一次看見了這個記憶里讓他忌憚的家伙,但給他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這一次的KABUTO更強了。
北條捂著胸口,艱難的站起身,看著前方的KABUTO,面色糾結地開口道:“你究竟是誰,為什么要阻礙我們的事。”
“我不想管你們的事,只是你們正好遇上了不該碰的人。至于你問我是誰……”
這個時候雪已經(jīng)停了,烏云散去,天邊一道光亮照來,是哪清晨的太陽,在東邊緩緩升起。
KABUTO緩緩轉過身,正對著北條,在北條的視線中,KABUTO的身影與東邊緩緩升起的太陽重合,只見KABUTO抬起了右手,伸起拇指,以勻速向著上方指去。
“奶奶說過,我是行天之道,總司一切的男人?!?p> 絕對的自信,就是這絕對的自信,在這一刻讓北條確認了他沒有感覺錯,眼前的KABUTO跟上次完全不一樣了……
……
望著天邊的魚肚白,南波重三郎拿著煙斗,緩緩吐了口煙。
冰室這時候從外頭走了進來,向南波重三郎恭敬的行了一禮后,說道:“父親,鴻上叔叔他們都來了。”
“我知道了,幻德?!?p> 南博重三郎熄滅了煙斗里的煙,朝著屋外走去,這一次他的目標很明確。
他要建立保護人類的組織,而這個組織的戰(zhàn)斗人員代號,叫做“假面騎士”。
……
“再看一眼吧,下一次我們回來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p> 乾巧把摩托車頭盔遞給了小煦,小煦接過頭盔,最后看了眼身后的京都,回過頭來,戴好了頭盔。
“走吧。”
“好。”
摩托車的引擎聲在這條公路上響起,朝著遠方駛去。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上,天理雙拳緊握,血從他的手心流下,似乎剛剛經(jīng)歷了場惡戰(zhàn),可天理渾然不在意,只是看著遠去的摩托和車上的小煦,平靜地說著。
“對不起了小煦,希望你能一直平平安安,不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