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箭傷的時候她沒有哭,忍痛折箭的時候她沒有哭,一個人拖著具殘敗的身軀在奉機臺里漫無目的的游蕩的時候她沒有哭。此時,她的眼淚卻好似止不住地斷珠,在她臉上印出兩道觸目驚心的痕跡。
南搖堯的手心冰涼,指止不住地顫抖,視若珍寶的拾起那把斷劍來。哪怕是不完整了,她也必須要帶走。她需要給祖母一個交待,也必須給自己一個交待。那是陪伴了祖母整個年少的雙手劍,在她手里不足數(shù)月,就被毀掉了。
裝著藥丸的盒子堅硬無比,南搖堯沒有鑰匙,硬砸也砸不開,手上被棱角劃出的大大小小的血口子,在白皙的皮膚下映襯出令人膽寒的殷紅。
實在是沒有法子將盒子打開,南搖堯只能帶著完好無損的,非常沉重的盒子一起返回。也不知道到底是過了多久,南搖堯才走出這奉機臺來,一路上磕磕絆絆,期間昏迷了幾次,又摔倒了多少次,她已經(jīng)毫無印象了。
清晨的暖陽散發(fā)著醉人的微光,晃得南搖堯干澀的嘴唇有些了顏色。南搖堯抬起左臂遮了遮逃進(jìn)她眼里的柔光,無力的身軀終于有了些的活力,她終于是留著口氣兒,走出來了。
太陽剛剛升起,映得府里一片的靜謐,南搖堯沒有時間去處理自己的傷口,抬起腳就朝著云老夫人的院里走去。
這個時候祖母應(yīng)還未來得及用膳,內(nèi)室大抵也是只有她一人的。怕驚了府里的下人,更怕被人發(fā)覺自己受傷了。繞到云老夫人院門后側(cè),抓著窗框,從窗戶一躍而入。
可能是手里的盒子沉重的拖累她,也可能是南搖堯滴水未進(jìn)而造成的虛弱,亦或是右肩明顯的灼燒般的疼痛,使南搖堯沒有順利地站住腳。只聽“咣”的一身,接著,整個人就從窗戶翻滾到了地上。
云老夫人自南搖堯去奉機臺的那一刻,就沒睡過安穩(wěn)覺。聽到響聲后,一抬眼就見南搖堯躬著身子,趴在桌角旁處猛吸了幾口大氣。
云老夫人刻不容緩,起身來將她慢慢扶起,看著孫女兒這副樣子,她是又氣又心疼,關(guān)心的話就在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南搖堯緩了一刻,對著云老夫人就跪了下去。眼圈里淚的水在不停的打轉(zhuǎn),卻異常倔強的不肯滴落,她重重的磕了個頭,取出腰間的一對短劍來,其中一把明顯的少了半截,殘壞的缺口處讓人看了就覺得心酸。
南搖堯沒有臉看祖母,低著頭,悔恨的很。必恭敬止的伸手將兩把劍遞給云老夫人。
“祖母,孫女不敬,一闖奉機臺,二折雙手劍。孫女自知這是祖母非常珍貴之物,如今它悔于孫女之手,孫女也無顏再持此劍?!?p> 聲音有些發(fā)抖:“今日將斷劍與完壁一同奉還于祖母,辜負(fù)了祖母心意,是孫女不孝?!?p> 看著陪著自己整個年少時期的劍斷裂開了,云老夫人自然是心疼無比,心里是五味雜陳。但是看著滿身傷痕的南搖堯,她更是心疼。
說到底來,這一切都是因為她造成的,云老夫人有些后悔,她早知南搖堯就是個倔性子,自己這是在親手送她去冒險。
“堯堯,你恨不恨祖母?!痹评戏蛉藳]有接過那雙劍來,而是用著有些凄涼的音調(diào)問著南搖堯。
南搖堯看著云老夫人的眼睛,神情認(rèn)真的帶有幾分倔強?!白婺?,堯堯從入奉機臺那一刻起,就沒有恨過您。堯堯感謝您,若是您直接將續(xù)命丹給我了,那樣我可能真的會恨,恨自己一輩子?!?p> 云老夫人看著南搖堯一片赤誠,覺得眼角有些濕潤。從懷中掏出一枚的鑰匙,連同那把完整的劍輕輕的交于南搖堯德手心之中。
“堯堯,從你離開的那一刻,祖母就揣著這鑰匙了,因為祖母知道,你一定能夠拿著你想要的東西回來。這便是能開這盒子的鎖了?!?p> “只是你要想清楚,你取走它后,世間將再無續(xù)命丹,你的背后也再無如此妙藥來支撐你的肆意了?!痹评戏蛉颂巯У目粗鴿M身傷口的南搖堯,輕輕的說。
“堯堯不會后悔,因為我知道,我的背后一直有祖母?!蹦蠐u堯彎著眼睛扯著嘴角微微的沖云老夫人笑了一下,蒼白的一張小臉兒,卻煥發(fā)著世間萬物難抵的燦爛。
云老夫人欣慰的看著南搖堯,像是下定了決心:“好。我的乖孫。你做什么,祖母不會再攔你。只是這劍你要好生的留著。”
繼續(xù)說:“我精通雙手劍,但單手劍卻平淡無奇,也不知道在我的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我孫女的單手劍運用的精妙絕倫。”
云老夫人輕輕的扶起南搖堯:“堯堯,人不怕犯錯,要向前看,要犯就犯新的錯誤。而且這次我們堯堯做的沒錯,是祖母犯錯了?!?p> 南搖堯聽了云老夫人的話,看著手里的那把劍,緊緊的握在手心。這一次,她不會再讓它損傷分毫了。那她就帶著祖母的期待,一直向前走下去。
南搖堯沒有在意自己的傷,只是疼罷了,疼著疼著也就麻木了。那并不是什么致命的傷。千玖現(xiàn)在只怕是危在旦夕了,她方才特意繞去了自己屋里看了一遭,可并沒有瞧見千玖的身影。
可能是心理作用,使得她方一踏進(jìn)院門,就聞到了絲絲的血腥味兒。即使盈兒已用厚重的香料掩蓋,可她就是覺得,再飄渺的血腥味兒,都能清楚地捕捉到。她院里的隱隱約約的血跡,盈兒也還未來得及處理干凈。
南搖堯看了只覺得心頭悶的一痛,可知那日夜里,千玖是經(jīng)歷了多么痛苦的折磨。南搖堯現(xiàn)在只希望他沒有出事,他只是被白羽帶回府去醫(yī)治了而已。
現(xiàn)在不是說別的的時候,向云老夫人道別后,立即就往外跑。活到現(xiàn)在,從來沒有這么迫切過。一個人的命,正在她的手里。
“堯堯!”
要跨出屋門時,云老夫人突然喚了她一聲,南搖堯止住腳步,緊接著回過頭去。
“你……對千家小子,可是有意?!痹评戏蛉送nD了好幾次,顯然是有些躊躇,最終還是對著南搖堯問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