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夢境真實地令人后怕,比如先前她夢見自己某個晌午解證明題,終于大功告成后,打算躺下歇息一會兒,誰料夢里自己剛閉上眼,現(xiàn)實中的自己忽然就醒轉(zhuǎn)……
周一上午三四,數(shù)學(xué)課。饑?yán)Ы豢棥?p> 眼下老師的板書潦草地布上半張黑板,她才驚覺,原來自己一直身在云霧之中,于是又果斷閉上眼睛,自我安慰道:再睡一會兒,把精神養(yǎng)足才能好好聽課……
日上三竿,日光透過窗紙越漸明亮,也不知老師講到了哪兒。
因記得下一堂是歷史課,李曉便不睡了,掙扎著想要起身來走走醒神。
可這時候,她忽然覺得四肢乏力,身子幾乎不能動,緊接著又是一陣暈眩,身子重如千斤,仿佛陷入深淵泥淖般脫力。
不知在黑暗中陷落了多久,直到一絲光亮劃過眼前。
她嘗試著睜開雙眼,可還沒等完全看清眼前景象,耳邊便傳來木門開合的吱呀聲。
視線模糊不清,隱約只見到個身穿齊胸襦裙的女子端著水盆款款繞過屏風(fēng)走進(jìn)來。
那女子頭上綰著雙丫髻,放了盆利索的擰出一張方巾,輕抬蓮步挪李曉床前。
李曉立時閉緊雙眼,一動不動地躺好。
擰出帕子,那女子替她擦了臉,柔聲問道:
“娘子今日可好些了?聽說修緣大師已經(jīng)回京,今日老爺與公子特去鐘山寺探訪大師。您往日最愛聽修緣大師講目連救母,再不好起來,又得等上幾年才能聽了?!?p> 她的聲音溫柔軟懦、似埋怨又似哀求,可惜榻上昏睡的人依舊毫無反應(yīng)。
她于是嘆了口氣,兀自絮絮道:“前日箬兒出去打聽了,那位安府的少將軍才貌雙全,是位良配呢!眼看喜事將近,您就別再淘氣??煨┖闷饋?,到時蓑兒陪您出去挑花布做衣裳……”
帕子擦過額頭臉頰,余下溫溫軟軟的觸覺,就如丫鬟的關(guān)懷之語一般叫人猝不及防。
――什么玩意兒?
――這夢里觸感這么真實嗎?
“娘子,您怎么了?臉怎么這么燙?心也跳得這么快。來人、快來人――”
那婢子見狀大驚,忙奔出房門去喊人。
不多時,原本安靜的屋子擠滿了伺候的丫鬟婆子。
李曉壓抑著心底快要漫溢的興奮,胸腔里的氣息翻涌起伏,眼睛卻始終緊閉。
她能清楚地感覺自己肉體的存在,感受到周圍人來去行走的鮮活,但這一切發(fā)生地太莫名其妙,她還有些不敢相信。
就這么穿了?
難道不需要一場天災(zāi)人禍作為媒介嗎?
太草率了吧!
這時候,屋里又來了位醫(yī)士為她看診。
聽旁人都稱他為:葉先生。
葉先生先走到床前掀了掀李曉的眼皮,又替李曉探了探脈。
大夫袖中有些微微草藥氣,揮舞之間藥草香味散出,叫人聞了心下舒順平靜不少。
“望”過,“聞”過之后,醫(yī)士回身收拾行囊,似乎要離開。
“貴府既請了高人,又何須葉某在此賣弄?告辭!”
葉先生的話擲地有聲,嚇得綠蓑急忙上前攔阻。
“先生此言何意?我家有幸得您援手,何須再請旁人?!?p> 聽了綠蓑的話,葉紀(jì)元好像還不滿意,又問了一遍。
“當(dāng)真沒有旁人插手醫(yī)治?”
“滿長安誰人不知您的規(guī)矩,便是我家敢請,又有哪個旁人敢來?”
這話并非奉承。
這葉紀(jì)元出身于京中杏林名門“懸壺齋”,年方而立卻已名聲在外。
晉唐開國至今共經(jīng)十三任醫(yī)正執(zhí)掌太醫(yī)院,其中懸壺齋就貢獻(xiàn)了八位。這一輩懸壺齋弟子中又?jǐn)?shù)他為個中翹楚。歲初之時,聽聞董老醫(yī)正已向圣人遞了第二道乞骸骨的折子,雖然圣上未曾應(yīng)允,但市井中已經(jīng)有人設(shè)下盤口,賭那下任醫(yī)正姓葉。
然而,大凡少年得志者,都有個恃才傲物的通病。
葉紀(jì)元也不例外。
此人不僅醫(yī)術(shù)有名,氣量狹小也是出了名的。
他給人看診有一條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