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黎蕭也沒想到,這年頭竟有人賣《婚姻寶典》!
起初她還對“教習(xí)婆”存了幾分興趣,但看過梅初尋拿給她的《女戒》、《女德》、《列女傳》后……噩……面前這女子全無半點(diǎn)美感了。
——她臉上分明寫著“吃人”二字!
“別、別、別著急,這些書都是閨閣女兒看的,可能不太適合少夫人。我這兒還有幾本教房中術(shù)、素女經(jīng)……”
梅初尋回身又掏起自己的袖袋。
“……”
黎蕭卻是廬山瀑布汗。
她擦了擦嘴角,自步到院中大梨花樹下,素手撫摸著樹干,目光卻在東南方向的天空徘徊。
五月以來多晴日,午后和煦的微風(fēng)卷著云絲飛過透頂,暖陽從樹葉間灑下點(diǎn)點(diǎn)光斑,照在她秋香色的齊腰襦裙上,背影如詩如畫。
而她抬眼望天,仿佛在尋找什么,又像在希冀什么。
論容貌,論骨相,少夫人都是頂頂好顏色,但多數(shù)時候,她是困頓的,迷茫的,灰暗的……
梅初尋忽然福至心靈。
“娘子,我知道該怎么幫你了!”
“哦?我需要你幫么?”
“徐先生既已替您交了束脩,婢子定當(dāng)竭盡全力相助?!薄鞍パ?!你相信我吧!我在長安混了這么多年,經(jīng)驗夠夠的!雖然您這種情況特殊了些,但也不至于無可救藥。經(jīng)過我這兩日細(xì)致入微的觀察,我發(fā)現(xiàn)您同少將軍真的是……”
梅初尋一邊說滔滔不絕地說話,一邊又在她那袖袋里找紙筆。
——這丫頭,不熟的時候渾身是刺兒,一熟起來便跟狗皮膏藥似的難纏。
黎蕭冷冷地覷了她一眼。
她沒功夫一塊兒胡鬧,轉(zhuǎn)過樹干,悄么聲地跑出了院子。
昨晚安朔攔著不讓她出院,面上風(fēng)輕云淡,只說同“殿下”做成了一筆交易,樓央聽命于“殿下”,于是無有動作,但她覺得,事情恐怕沒那么簡單。
倘若黎小姐死了,樓央受制于“殿下”,背棄她們的承諾,她還能信。偏生那小子親眼見過自己,還同自己說了許多話。
他是不會因為“殿下”,而將他們的約定棄置不顧的!
黎蕭一邊留意天空,一邊朝著觀星臺的方向走。
路過清園渠邊,見滿池碎草殘葉漂浮無依,雜役小廝們正在打撈清理。她知道,昨晚,那池塘上必有一番惡戰(zhàn)。
這時候,東南角上,遙遙升起了一線風(fēng)箏。
黎蕭抬手在眼前搭了個涼棚,望見湖對面孑然獨(dú)立的小閣樓時,深深呼吸幾口氣,轉(zhuǎn)身,心情復(fù)雜地回到了涼風(fēng)院。
“我們還是來談?wù)劇绾巫尫蚓⒛暝缡拧?!?p> 聽到這個提議,梅初尋立時住口,抬起頭看了黎蕭許久許久,最后竟是熱淚盈眶。
“娘子,我干這行已經(jīng)七八年了,您可不能砸我飯碗。我上有老、下有小……”
“徐先生給你多少錢?我給雙倍?!?p> “……不是,這不是錢的事兒……”
“三倍?!?p> “少夫人,您別為難我……”
“五倍。或者我這會兒就跟徐先生說你偷我首飾?!?p> 黎蕭一邊說著,一邊摘下珠釵,褪了手串,塞進(jìn)梅初尋手里。
梅初尋頓時沒了脾氣。
“這招數(shù),我早見過了。”
“招不在新,管用就成。最后問你一遍,干,還是不干?”
梅初尋沉默良久。
“我只收通貨。”
“可?!?p> “一次付清,概不賒賬?!?p> “可?!?p> “還要給我寫張收據(jù)?!?p> “可?!?p> “若事情敗露,我就說是你脅迫我的?!?p> “可?!?p> “還有一件事……”
“你有完沒完?”
“最后一個問題?!?p> “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