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瞥了一眼吳天,不咸不淡道:“家主年近古稀,你注定肩負(fù)家族的未來,你的一言一行決定著家族的興衰榮辱。
老夫除了為家族培養(yǎng)人才,也有為家主舉薦人才豁免權(quán)的義務(wù),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少爺你成年之前就能顯露野心,老夫一定會對你悉心教導(dǎo),可惜你以成年,沒人能或敢左右你的想法。
所以,老夫此次前來,一是想親手將關(guān)門弟子托付給少爺,二是想請教少爺幾個問題,畢竟關(guān)乎家族的未來,老夫也好提前有個準(zhǔn)備,做好未來有可能要面臨的損失?!?p> 老夫子啰嗦一大堆,盡量說一些吳天能聽懂的,就差直接說,少爺你要造反,老夫不怕死,可以陪你玩,可家族承擔(dān)不起這巨大的風(fēng)險。
沒有直接說,是因?yàn)樯倌晷男裕f變就變,既然從徒弟口中得知少爺有舉事的想法,且不論真假,會不會付諸于行動,但還是要防患于未然。
老家住能控制住少爺一時,控制不了一世,被壓制的過了頭,少爺再有逆反心理,待繼承家主之位后,玩笑也會當(dāng)真,必定一路走到黑。
一個非儒家學(xué)子的大家族掌舵人,二世祖。要么一生碌碌無為,要么頭腦簡單易沖動,前者還好一些,后者的話,會很麻煩的。
吳天躬身一禮:“洗耳恭聽!”他都沒想到,一個私塾的夫子還有人事豁免權(quán),這權(quán)利未免太大了些,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老夫子點(diǎn)頭:“兵者,國之兇器也,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不知彼,不知己,每戰(zhàn)必殆……”
“爺爺,那個啥,之乎者也啥的我聽不懂,能不能說的直白一些?”,吳天不好意思的打斷老夫子的話,撓撓頭又說:“第一句不應(yīng)該是,兵者,國之重器嘛,兇器是個啥??!?p> “孺子不可教也!”,打斷別人說話本就是不禮貌的行為,又被文盲說自己說的不對,反駁自己,氣的吹胡子瞪眼。
老夫子看吳天無辜的樣子,心中的氣頓時消散了大半,跟個二世祖說大道理是說不通的。
但還是要解釋一句:“兵者,國之兇器也,是告訴你,能傷敵也能傷己,不知兵,不知將何以治軍??!?p> 吳天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說:“爺爺您不是要問問題嗎,說這些干啥,我又不懂。再說了家族人才濟(jì)濟(jì),難道還找不出來會帶兵的人才來?,總不能任何事都要一家之主親力親為吧,那豈不是要累死啊,我又不是傻子?!?p> 老夫子被頂?shù)恼胩鞗]說出來話,吳彥心說,老家住都不敢跟夫子頂撞,這個主公是個異類。
不能否認(rèn)一個事實(shí),世家豪門從來不缺少各類人才,區(qū)區(qū)領(lǐng)兵的將領(lǐng)一抓一把,未必會是頂級人才,獨(dú)當(dāng)一面的能力是最低的標(biāo)準(zhǔn)。
治國的文人更不用說了,正所謂窮文富武,培養(yǎng)一個武將或許有些難度,但是培養(yǎng)文人不難,只要有一個能定國安邦的文人頭領(lǐng),帶領(lǐng)一群文人,治理國家倒是不難。
難的是輔佐什么樣的君主,這才是決定國家命數(shù)的存在,君主可以不會帶兵,但不能不知兵。
君主可以不懂定國安邦之策,但絕對不可以不知民生的疾苦。
君主可以懶惰,也可以不理國家大事,但一定要慧眼如炬識人才,用人才。
當(dāng)然,君主若是放權(quán),任由文人集團(tuán)管理國家,這是文人最理想的君主了。
無非離不開利益二字,不過這樣的君主,多數(shù)都是昏庸無能,朝代更替多數(shù)都是敗亡在這樣的君主手里。
英明神武的君主,當(dāng)官的不好混。
通情達(dá)理又放權(quán)的君主,可遇不可求。
懶惰而信任大臣,徹底放權(quán)的君主,文武官員為了利益,必定爭個你死我活。
皇帝誰都可以做,什么樣的皇帝符合切身利益呢?啥能耐都沒有,成天疑神疑鬼,還死犟嘴的皇帝還真稀有。
吳天就屬于這種類型。
所以,老夫子糾結(jié)了……。
老夫子深呼一口氣,盡量語氣平緩:“治國如烹小鮮,如何才能讓百姓安居樂業(yè)?”
吳天很重視這個問題,第一句沒聽懂,但是如何讓百姓安居樂業(yè)。
他知道,自己的思想來源于二十一世紀(jì),與這個封建的社會,格格不入,沖突必不可免,但是,吳天就一個毛病改不了,心眼兒直!換句話說就是犟。
“這個問題倒是不難?!?p> 吳天想了想說了一句實(shí)話,可是,老夫子眼中失望之色一閃即逝:“老夫洗耳恭聽?!?p> “首先,廢除奴役制,華夏大地各族合為一家,不分貴賤高低,人人平等,互通婚姻,不許販賣人口,更不許任何人蓄養(yǎng)家奴,可以雇傭,必須歸還其自由之身。
想種地的各族百姓,天下所有土地,按人頭平分,禁收農(nóng)稅并取消徭役。
稅收來源于三種,商稅,和海外做生意的商人,最后就是針對不愿意交出土地的地主身上收稅,每畝地就收五成吧,這樣一來,錢糧都有了,就可以養(yǎng)兵和治理地方。不知夫子爺爺,您以為如何呀?。”
老夫子驚呆了,憤怒的咆哮:“你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與天下人為敵,自尋死路!”。
吳彥也驚呆了,但頭腦靈活的他,并沒有像老夫子一樣,而是低頭沉思起來,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大門,正在悄然的在他心底緩緩的打開著。
“息怒,別激動啊,有話不能好好說嘛?”
吳天生怕老夫子背過氣去,頓了頓很光棍道:“您說的沒錯,不過,我的確要與整個天下為敵,而不是與整個天下的人為敵。不知夫子爺爺說的天下人,是某些人還是某一群人???著實(shí)讓我聽不懂??!”。
老夫子微微一愣,聽出了話中意,不由得高看他一眼,敢與天下為敵的勇氣不是誰都有的。
平復(fù)下胸中的氣息,老夫子的語氣帶著一絲凌厲:“天下的財富,七成以上都在官僚背后的家族手里,世家,豪門,地主,他們絕不會容許自身的利益受到侵害。
三皇五帝也好,如今的蒙元鐵騎也罷,面對如此龐大的力量,都要避其鋒芒。難道你自認(rèn)為,你要比三皇五帝還要厲害不成??!?p> “哦?難道南宋的亡國,是因?yàn)榻o不了他們更多的利益,這才眼睜睜的看著蒙元入主中原了!這么說來,他們的眼中,家族利益高于國家的生死存亡,嘴上仁義道德,實(shí)則都是忽悠人的,因?yàn)樗麄兣c蒙元一樣,都想世代壓榨百姓,世代奴役百姓,這么理解不知對不對??!?p> 吳天跳躍性的思維,讓老頭有些跟不上,老夫子聽得懂,但誰敢承認(rèn)啊,思想境界,三觀不同,水火不容的沖突顯而易見,是不可能讓彼此達(dá)成一個統(tǒng)一戰(zhàn)線。
老夫子是吳家的老夫子,再怎么酸腐,考慮問題還是要以家族利益為首。
他知道無論怎么說,也無法改變未來家住的決策,因?yàn)槟娣葱?,已?jīng)在吳天心底生根發(fā)芽了。
家族的未來,他或許看不到了。
老夫子深思熟慮后,問了最后一個問題:“不知你有幾成把握,一成?兩成?還是三成??!?p> 嗯?吳天聞言想笑,干大事還要考慮這些,那就別干了,如果有五成的可能,蒙元早就被搞廢了。
吳天不答反問:“夫子爺爺,我華夏大地,世家豪門地主人多,還是普通百姓人多?兩者比較相差幾何?”。
“云泥之別!”夫子更加無力了,心說,人海戰(zhàn)術(shù)嗎?癡人說夢。
吳天笑了:“那不就得了,人多還打不過他們?nèi)松俚危侩m人窮志短,只要有帶頭的,擼起袖子,大干一場,都是倆肩膀頂著一個腦袋,睡怕過誰?嘿嘿,人活一世,總要活的有些價值,有些事,做了未必成功,不做必定失敗?!?p> 果然……
老夫子再無興趣多說一個字,有氣無力的揮揮手:“罷了,我要單獨(dú)和柬之交代些事情,你忙你的去吧?!?p> 我去,這么直接!這就趕人了?惹不起你行吧,吳天不多說,躬身告辭,回去補(bǔ)個覺先。
“柬之,你過來。”
吳彥聽夫子召喚,迅速走到跟前,只聽夫子說:“身為儒家弟子,傲然立于人世間,當(dāng)有雷打不動,山岳壓頂,壓不彎的錚錚傲骨,侍主更要從一而終,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切記切記?!?p> 吳彥知道師傅這是徹底放手,讓他入世了,當(dāng)下拜服在地,叩首:“弟子,謹(jǐn)遵師尊教誨,不敢或忘。”
老夫子待弟子走后,頓時坐直身子,精神煥發(fā),朗聲道:“來人?!?p> 話落,屏風(fēng)后走出兩道蒙面人,走路無聲無息,猶如幽靈一般,單膝跪地。
老夫子從懷中,拿出兩塊牌子,一塊是家主令,另一塊是屬于他自己的令牌。
家主令交給左手的人:“立即派人去告訴二爺,三爺,就說舉事在即。另外,你親自去南丹宣撫司,親自面見家主,將這里的事告訴家主,提一句潛龍?jiān)跍Y!速去速回?!?p> 這個黑衣人走后,老夫子把自己的令牌交給最后一個黑衣人:“召武堂八大戰(zhàn)將出關(guān),走暗道秘密前來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