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雞血石
陳子尚的信永遠(yuǎn)是薄薄的一封，他在書院好像沒有什么可說的事似的，除了回她信里的內(nèi)容，就是最近看了什么書，學(xué)了什么東西，夏竹溪把信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都快會(huì)背了，也不知道要回什么。
大約在外念書的人都是如此，夏竹清的家書也差不離就是這些內(nèi)容，夏竹溪每每回信總要絞盡腦汁地寫上一長串，若她也就這么薄薄地一封信過去，只怕過不了幾次，就不用再麻煩小廝遞信了。
“小姐不回信嗎？”豆蔻見她對著筆墨發(fā)呆了許久都不動(dòng)筆，才放下手中的墨塊，研了這么許久也差不多夠用了，“不寫奴婢就不繼續(xù)研墨了。”
“不知該寫什么?！毕闹裣罱Ｅc閨秀小姐們往來，偶有趣事也都與她們有關(guān)，實(shí)在是不方便寫下來，“哪有那么多事可寫?！?p> “昨日奴婢說讓陳公子少寫信來，小姐還同我生氣，這好不容易等來了信，又說不知該寫什么?！倍罐⑹帐昂米腊干系臇|西，想到什么似的故意嘆道，“不知道陳公子寫信時(shí)，是不是也覺得無話可說提筆不下?！?p> 夏竹溪懶得同她斗嘴，抬眼望她淡淡道，“你若是無事就下去，少在我這晃悠?！?p> “有事有事，前幾日有人送了兩塊雞血石來，早上夫人還打發(fā)人來說，讓小姐自己去庫房挑塊喜歡的，做個(gè)擺飾掛件。”
“雞血石？誰送來的？”雞血石可不是什么容易得的東西，昌城每年就產(chǎn)那么一點(diǎn)，比上次鄧夫人送她的姜花玉還難得，那玉尚且還是鄧元霽祖父為官時(shí)尋了人才得的，這雞血石每年貢給朝廷都不一定夠?qū)m里用，怎么還有人送到夏府來。
“小姐去庫房問問吧，東西是外面送來的，直接入了庫房，誰送的奴婢也不知道?！倍罐⒈贿@話一問也覺出不對來，原本也只是幫著傳個(gè)話，沒有想著問一問這么難得的東西是哪里來的。
夏府的庫房都在一處，除卻日常要用的東西搬來了，剩下的許多東西都還放在廣陵，京城的宅院原本就不大，也沒想著將東西再慢慢搬過來。
“小姐來了。”看庫房的嬤嬤一早就知道她要來挑東西，早將雞血石整齊擺放在靠著庫房門口的條案上，“東西都在這里，小姐請?zhí)??！?p> “先不急，我還有事要請教嬤嬤?！毕闹裣獟吡艘谎蹢l案上的石料，一塊塊血，一塊浮云血看上去確實(shí)好看的緊，“這東西難得，這么多年也只在母親那兒見過一塊雞血石雕的擺件，這兩塊，是誰送來的？”
“這么貴重的東西，自然是小姐的外祖母送來的?！蹦菋邒咝χ氐?，“夫人那只擺件也是當(dāng)初的嫁妝之一?！?p> 看庫房的嬤嬤夏竹溪不是很熟悉，平日里她也不怎么到庫房去，即便是有什么要親自去庫房拿的，開的也是自己的私庫。除去知道這嬤嬤也是孫家陪嫁來的，別的一無所知。
“原本這兩塊也是要雕了擺件掛飾，給夫人做嫁妝的，只是工匠們手腳慢沒得趕出來?！?p> 雕一件擺件著實(shí)費(fèi)不了多少時(shí)間，若說趕不及做出來，那必定是得了這東西時(shí)，離夏夫人大婚之期已經(jīng)很近了，夏竹溪笑道，“看來這東西來的有些湊巧?！?p> “可不是，好像是個(gè)什么官送的，我們老爺原是吏部尚書，有人送這東西也不奇怪。”那嬤嬤也是難得能和人說起從前的事，一說起來就停不下來，“從前這雞血石沒有現(xiàn)在這么稀罕，昌城年年能貢上一兩框石料，有時(shí)陛下也會(huì)賞給大臣們?！?p> “奴婢從前在孫府看庫房時(shí)，也經(jīng)手過幾次雞血石，不過都沒有這幾塊成色好，大約也正是因著成色好才拿來送禮。”
夏竹溪點(diǎn)點(diǎn)頭，若說從前這東西多不怎么難得，那確實(shí)不讓人覺得奇怪了，吏部的官員向來是官員們巴結(jié)的對象，尚書嫁女自然會(huì)有許多人打著添妝的名頭送些東西，這東西還送的讓人推辭不得。
這兩塊雞血石加起來還不如夏夫人那只擺件的一半大，她拿起一塊翻來覆去的看，“這塊雕了刻個(gè)私章一定好看。”
“這塊雕三四只私章都綽綽有余，小姐還不如雕個(gè)擺件，放在八寶架上多好看。”豆蔻看著她手中拿著的那塊雞血石，覺得只雕個(gè)私章實(shí)在是可惜，忍不住勸她再想想。
“我房里架子上的擺件夠多了，不缺這一個(gè)?！彼騺聿幌矚g在內(nèi)室的八寶架上擺些看起來就笨重的擺件，還不如與其放些石頭還不如放些好玩的小玩意，“嬤嬤覺得呢？”
“夫人既讓小姐選，自然是由小姐自己做主，只要小姐喜歡，做什么都由小姐定?！辈恢悄隁q大經(jīng)歷的事情多些還是怎么了，夏竹溪總覺得她身上總有一種讓人琢磨不透的豁然。
“小姐想要什么樣式的私印，奴婢找人做好了再給小姐送去。”
“不必，我直接拿回去就好。”
夏竹溪拿著雞血石就往外走，豆蔻跟在她身后有些不明所以，“小姐怎么自己拿回去了，玩自己刻嗎？”
“嗯？我哪里會(huì)這些?！毕闹裣⒅项崄淼谷サ目戳嗽S久，心里琢磨著要雕什么圖案才好。
“陳子尚說最近學(xué)了雕刻，倒是可以讓他給我刻個(gè)私章?！标愖由械男爬飳懼諘簛砹艘晃活H擅雕刻篆刻的先生，剛好他們近日都很空閑，閑來無事常結(jié)伴去向那先生請教以消磨時(shí)光。
夏竹溪原本想著，既然他主動(dòng)提及此事那么就算不回信也要找些石料給他送去，讓他給自己刻個(gè)私章玩，還沒盤算出什么結(jié)果就得了這個(gè)，既然手中有了適合刻章的石料，更是要去麻煩麻煩他了。
“陳公子會(huì)幫忙嗎？這石料可難得，小姐也真放心讓他雕。”
“我回去先畫些樣子吧。”夏竹溪好像沒有聽見豆蔻說什么似的，“尋常私章都雕些什么？”
“豆蔻，我畫個(gè)什么好？”
“小姐想畫什么就畫什么，只是不知道陳公子能不能雕出來。”
夏竹溪深以為然，于是陳子尚后來只收到了一只裝著石料的盒子與一張寫著麻煩他閑來無事隨意替她刻個(gè)私章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