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然抱著寶兒就要走,夏竹溪想早些離開這里也緊跟在后面,好容易快要出了門又被長福喚住。
長福斜靠在榻上,一只手撐著,閉眼道,“滇王叔近日回了京,卻不肯辦接風宴,宮里的意思是和永寧的滿月一起辦了,屆時夏小姐也來罷?!?p> “宗室宴請,小女恐不配前往。”夏竹溪心中叫苦,這一位帝姬就夠自己提心吊膽的,若是同著一屋子宗室貴胄官眷小姐們,只怕要心力交瘁。她又不是個能時時警醒自己的,若是言行不當再被發(fā)現(xiàn),只怕不再是賞個禁步以示告誡的結果了。
長福皺著眉頭覺得有些厭煩,瞇著眼睛瞥了她一眼,復又閉上,“小孩子的滿月宴罷了,并不是什么大事?!?p> “小女從未參加過如此宴請,只怕在席上出了錯漏,白白給帝姬丟臉?!?p> “你有多大的臉面能叫本宮丟了臉?”
這話說的有些重了,夏竹溪臉色一白,愣在原地幾乎站立不穩(wěn),秦霄然知曉長福的脾氣拉著何箬竹的衣袖不讓她說話,三人屏息等著長福的下文。
長福像是懶得再聽她推脫,索性將話說了個明白,“此次并不是本宮邀你,鄧夫人將你視為親女,有意叫你多見識見識。駙馬因著你兄長的關系,也是必要邀你家里人的,本宮只是全了他們的意思。你若不想來,自己去回了他們便罷,莫在這里多言。”說完便擺擺手,一副不愿再多說一句的模樣打發(fā)她出去。
夏竹溪呆在原地進退兩難,她原是以為長福一時興起隨口邀了,她也是下意識地想要回絕,卻沒想到又惹她動了怒。夏竹溪覺得自己實在是不能與帝姬來往,否則早晚惹禍上身。何箬竹見她還杵在原地,眼疾手快地將人拉了出來示意她不要多言。
“姑娘先忙吧,我們自己出去便好。”
“是,曹夫人帶著孩子多有不便,若有什么事還請打發(fā)了人來?!?p> “若有事,便在花園涼亭等候姑娘?!?p> 秦霄然打發(fā)了引路侍女很是熟練,她雖不常出入帝姬府,可長福身邊的侍女們都是原先宮里帶出來的,知道長福待她如親妹,什么事依著她,久而久之弄得她像帝姬府的另一個主人似的,于一些無關緊要之事,侍女們也愿意聽從她的指示。
三人在花園的涼亭里坐著,又把孩子交與侍女,打發(fā)她們在外邊看著,秦霄然才開口怪她,“叫你去便去罷,何苦推辭,惹她不高興,她又是剛生產完,本就不耐煩這些事情,你一推脫倒是真沒給她留一點面子。”
長福親自相邀,只怕還沒有幾人敢當面回絕,這又是永寧縣主的滿月宴,即便她口中說著如何不重要,到底也是皇室血脈的人生大事之一,夏竹溪此舉透露著十分的不敬和萬分的不識抬舉。
“帝姬才說望你從心底里膽小謹慎起來,你便忘了,妄為起來什么也敢說,我倒不知你有多大難處敢推脫帝姬的請?!?p> “兩位姐姐別說我了,我也甚是后悔。我向來不擅與人交往,一遇著這種事,即刻就想著要推辭了?!毕闹裣獓@了口氣,“如今只怕不得不去,這滿屋勛貴我還真不知如何應對?!?p> “你還真想著不來不成?你母親與鄧夫人交好,你兄長又與駙馬交好,你若不來,永寧縣主的滿月禮難道你鄧府女眷一人不至?這是哪朝哪代的禮數(shù)?還是這是你們廣陵,你們棠邑特有的禮數(shù)?”
秦霄然刻意提及縣主的封號,意在提醒她此次不是可以任性推脫的宴席,何況長福的邀約原本也不是可以隨意不去的,夏竹溪手中拿著墨竹制的絹紙折扇正反翻看,良久才反應過來。
“適才未問,縣主的封號……”
“今日隨著諭旨一同發(fā)下來的,今上親自取得。”秦霄然奪了她的扇子,半合著拍了一下她的胳膊,“惟愿吾朝永世安寧,以保吾孫歲歲無虞,這樣得寵的縣主的滿月宴,你也敢受邀而不至?”
何箬竹拉過夏竹溪的手,暗示道,“說是滿月宴與接風宴,其實也無多少位高的宗室。”
滇親王來的悄無聲息,到了建康便閉門不出,并不與同京中眾人有所交往,可他越是如此今上越不能薄待了他。禮部三番五次上奏要為滇親王接風,都被他推辭了,可在世人眼中兩人與同胞兄弟并無不同,若是當真將此事揭過只怕要落人話柄,今上實在無法,只能將此事交與帝姬代勞,兩宴同辦再如何推脫,縣主的滿月宴滇王府總不能不至的。
長福雖將此事接下,也并沒有要委屈自己同旁人多周旋的意思,大約也只是多送一份請?zhí)o滇親王妃,何箬竹這是在告訴她,若是真不喜歡,赴宴那日只與她們一道就好,不必太過煩憂。
“我同你說句實話,你年歲也到了,我瞧著鄧夫人的意思也像是想見你多多露面,此后無論是為著你兄長還是你自己,談婚論嫁也多方便些。”
夏竹清雖說考上了舉人,可那些夫人們到底還是不怎么愿意同這些身上沒有官身的人多做交往,如今上趕著貼著夏夫人,又實在叫人看不上眼。各家的閨秀小姐們不怎么在意這些,若是夏竹溪能先在她們面前露了臉,日后提起來好歹也有些印象。
“我尚有些不安。”
秦霄然搖搖頭,也不大想再勸下去,“左右今日也已說了,真是要推辭,也要同鄧夫人說,帝姬既已將話說出,這請?zhí)欢ㄊ菚椭料母!?p> 夏竹溪深吸一口氣,覺得有些頭疼,她實在是只想做一位普普通通的閨秀,不想在眾人面前露臉,若是兄長不入科考,若是此前不進建康,或許她還高高興興地在廣陵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以你兄長的性情,大約不肯讓你為他委屈求全?!焙误柚褚娝龑嵲跒殡y,也有些不忍,“你若真不想去,稱病不來也罷。”
“容我想想罷。”
“想歸想?!鼻叵鋈贿f歸那把折扇,“此事需告你母親知?!?p> “哎,我知道的?!?